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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客观看待科学家研究“石头剪刀布”策略
2014年05月13日 15:07
【科学观察】
【事件介绍】
科学家“石头剪刀布”策略研究被批“闲得蛋疼”
近几天,一则我国科学家所做的关于剪刀石头布策略的研究引发诸多网友热议,不少人调侃“没帮助”,也有人怀疑该研究的价值。研究作者在论文中称所发现的“赢家留,输家变”的策略可以带来更多人类决策模式的研究,而未参与该论文的多位科研人员则肯定了从人类认知角度研究剪刀石头布这一方向,但并不认可该研究的结论。
研究者给出“获胜策略”
这个关于“剪刀石头布”策略的研究由来自浙江大学、浙江工商大学和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所做。
根据该研究论文,玩家往往倾向于采用上一轮赢了的策略,而导致其输了的策略,玩家往往会在下一轮中更换。
比如,一个人上一轮比赛出了石头赢了,其下一轮会倾向于再用石头,而如果其用石头输了,下一轮可能会选择换布或者剪刀。
还对此给出了剪刀石头布的获胜策略:如果你的对手前一轮用石头打败了你,那你这一轮可以选择用布;而如果你的对手前一轮出石头输了,那你可以针对其此轮可能会出的剪刀或布,给出相应的克制招。
“或可实现更高社会效益”
该论文目前在开放的论文出版平台“预印本”上公开。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平台上发表并不代表论文已在国际学术期刊发表,其仍需进行严格同行审议后才能正式发表。
研究论文作者,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周海军婉拒了记者的采访,他称这份研究正在同行审议过程中,按照学术界惯例,无法接受采访。
根据其发表的论文,研究者表示,其所做的实证研究显示,人类的集体行为是与纯粹的数学理论如纳什均衡概念有冲突的,其认为,新的策略可能可以给玩家提供比纳什均衡策略带来更多赢的机会,也可以实现更高的社会效益。
研究者还在论文中表示,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激发更多在人类决策和学习能力方面的后续研究。
观点
1“可提高胜算”
不少网友尝试着用该策略玩剪刀石头布,却发现“没帮助”,也有网友质疑,科学家为什么要研究“剪刀石头布”,有网友甚至认为,这是科学家“闲得蛋疼”。
清华大学交叉信息研究院外籍副教授约翰·斯坦贝格认为,这并非是突破性的研究,但其内容本身是有趣,有价值的。
“如果你跟人玩剪刀石头布,对手又很聪明的话,似乎看起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剪刀、石头和布各自三分之一的机会,”他说,根据此次研究的内容,如果大部分人的模式不变的话,则利用研究者给出的策略是可以提高自己赢的概率的。
“当然,一旦你的对手也知道了这个策略,那它就完全失效了。”他说。
2“模型有问题”
北大数学科学学院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授表示,这个研究更多是人类行为、思维惯性的研究,只有在人的因素明确的情况下才能引入数学模型。“每个地方的人的行为、风格都不一样,男性、女性也很可能不一样。”
其表示,从剪刀石头布出发来研究博弈论等问题,研究思路是可以的,但关键是,如果建立一个数学模型的话,需要将人的习惯、心理等各种主观因素合理地纳入到数学模型中,才能进行讨论。
他认为,从目前研究的内容来看,其建立的数学模型并没有完全将人的独立因素排除在外。
“人不可能像机器人一样冷血,人的思维是独立的,复杂的,”他说,“就算真有这个策略,对方为什么是木头呢?人家也会采取反策略。”
3“判断不公平”
在北京工作的一位博弈论和人类行为研究分析师尼尔斯·菲尔表示,博弈论是很重要的研究,其最主要需要突破的问题是如何判断认知偏见是怎样影响人决策的。
他认为,这次研究的假设并没有问题,即人在玩剪刀石头布的同时,带有“认知偏见”——往往会重复自己赢了的策略。而从研究角度说,“认知偏见”是有价值和意义的,其研究意义并非只是在剪刀石头布上,而是在更广泛的人类行为上,“剪刀石头布之外,聪明的做市场的人会利用认知偏见来影响消费者行为,或操纵人们的感受。”
但是,他认为,研究的假设虽然没有问题,但研究本身并没能很好地验证这个假设,“结论有点牵强,是基于不公平又不实际判断的。”
评价科研结果别浮躁
中国的几位科学家最近完成了对“可控实验社会博弈系统中一些非平衡统计物理问题”的课题研究。这本是个让外行看了头晕的课题,只是因为似乎是儿戏的“石头剪刀布”是它的研究对象,且被新闻报道作为重点介绍,才引来“无用的研究浪费经费”的汹汹恶评。
科学技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探索世界的成果,科学研究的目的最终是为了增进人类的福祉,其中也包括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只要对科学发展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科学研究都能产生立竿见影的实际效果,特别是基础学科和前沿学科。
在科学史上就有一段有趣的小故事,英国物理学家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原理时,曾经有人问:“这有什么用处?”法拉第则回答:“一个新生的婴儿有什么用处呢?”不到100年,“新生的婴儿”已经是人类不可须臾或缺的“巨人”。
由此可见,单纯地用“有没有用”的标准,特别是眼前的“有没有用”的标准,来评价科学研究的结果,是短视的,而这种短视背后则是浮躁。就拿“可控实验社会博弈系统中一些非平衡统计物理问题”这个题目来说,虽然长且难懂,但是拆开来看,每个词语并不陌生,特别是“博弈”一词——虽然许多人会把它写成“博奕”,但是它已经成为公众讨论政策效果的常用词汇。
因此,如果批评者多了解一下那个科研课题实质,就不至于发出这样简单粗暴的见解,事实上,在第一轮批评声浪过去之后,一些更为专业的批评意见已经见诸报端,它们讨论的不是“有用”与“无用”的关系,而是“对”与“错”的关系——这样更贴近科学研究的本质。
用“石头剪刀布”做研究或许有形而上的意义
对这一实验,负面评论远多于正面评论。
众网友一边倒地反对这样的研究,似乎是因为石头剪刀布是每个中国人在童年都玩过的游戏。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公众参与科学在中国并不充分,甚至说中国公众很少有参与科学的机会。这表现在,中国研究人员的研究项目在立项、审批、完成后多方面公众都不知晓,因而公众只能凭自己的生活感受来判断一项研究是否有意义。另一个原因是,这些年来,很多研究出现了种种有违科学精神和弄虚作假的行为,如掺水、造假、欺骗、抄袭等,加上公众的知情权往往难以兑现。
如果跳出对石头剪刀布的研究来看待所有的科学研究,无论是专业人员还是公众可能都有一个评判标准,即研究是否有意义。然而,科学研究的意义有多种,概括而言,至少也有理论意义(形而上的意义)和实际意义(形而下的意义)之分。前者由于在短期内并不能解决问题或改善民生,可能会被忽略或被认为没有意义,后者由于可能创造财富和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而被认为有意义。
至于石头剪刀布的研究意义,据说其中有多种数学模型,对于解决经济、金融、心理领域的问题具有重要意义。不过在研究人员没有解答之前以及没有被实践检验之前,也许会被轻看。正如纳什均衡理论在当初不被认为有意义一样,即便纳什因此而获得了1994诺贝尔经济学奖也还有人质疑这样的研究。而考虑到实际情况,也许中国人更看重具有实际意义的研究。
但归根结底,任何研究都需要让公众知晓,而且要遵守程序和规则。
别小瞧“石头剪刀布制胜策略”
一方面公众对常识探究缺乏兴趣,一方面是话语围观娱乐式狂欢,压缩了说理空间。两方面的简单与粗暴,模糊了事件本来的面目,让学术探讨变成一场吐槽大会。
有关“中国科学家发现石头剪刀布制胜策略”的新闻,明明应该是严肃的新闻,但在某些网站被放在了娱乐一栏里。
浙江大学、浙江工商大学和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人员有关石头剪刀布制胜策略的研究,一经网络传播,引来了广泛的“扯淡”指责,“研究人员们,如果你们不得诺贝尔‘闲得蛋疼’奖,我为你们叫屈。”“大学?中科院?研究人员?黑他们吧?!这明明是小学低年级和幼儿园高年级的水平。”
学术如老虎,所谓研究需要怎样的“高大上”?虽然我们已经厌烦了“填补”“深远”“重要”这样的语汇,但我们还没学会放松心态去面对学术,跟学术轻松地“调情”。“石头剪刀布”就是庸俗而低级的,“游戏理论”就是时髦而高深的,这是这起事件的潜台词之一。
我并不觉得这个“游戏策略理论”的研究方法有多高明,结论有多新颖,正像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学家、原中国心理学会会长张侃指出的那样,“靠用360个人分成几组做的‘实验’就大胆总结出这个‘规律’,就说明这些‘研究者’还缺少这方面研究的基本训练。”但这种常识式的说理,被标签式的传播遮蔽了,比如用“中国科学家”代替浙江大学等研究机构,用“石头剪刀布”代替游戏策略。这些标签,暗合了受众吐槽的心理。
一方面公众对常识探究缺乏兴趣,比如,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翻一翻那则简短新闻的PDF源文本;另一方面是话语围观娱乐式狂欢,也压缩了说理空间,我们是不是去查一下“游戏策略”研究是咋回事儿。两方面的简单与粗暴,模糊了事件本来的面目,让学术探讨变成一场吐槽大会。还记得药家鑫事件时李玫瑾教授提出“激情杀人”这一概念,网络上的群情激昂吗?当我们被话语裹挟,就来不及探讨常识的意义。
据说曾有人问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心理学家卡尼曼,为何将其理论称为“前景理论”,他回答说“我们只想起一个响亮的名字,让大家记住它。”这起围观事件中也一样,传播者找一个槽点,好让大家更好地吐槽。
乔治·奥威尔写道,“思维的浅陋让我们的语言变得粗俗而有失精准,而语言的随意凌乱,又使我们更易于产生浅薄的思想。”
社会心理学研究里有句流传甚广大白话,可以作为这场话语围观事件的注脚,“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提万有引力定律太严肃了,我们不妨试着去演绎那个故事,在一个美妙的下午,正是一个无聊的苹果,惊动了牛顿先生。
对“剪刀石头布”研究应予宽容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科学研究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其研究对象要么关乎国计民生,要么指向未知世界。正因如此,当人们得知浙大、中科院的科学家居然在研究“剪刀石头布”策略,难免会有种“不靠谱”的感觉。但其实,只要稍对博弈论有所了解,便会发现所谓“剪刀石头布”研究并非“闲得蛋疼”。虽然说,该课题的模型的确存在问题,结论也有些牵强,但对于激发更多在人类决策和学习能力方面的后续研究未必没有积极作用,那种想当然的指责只能说明其自身的无知。
毕竟,科学研究因其高度专业性,并非所有人都能明白、搞懂其潜在的意义和价值。甚至,越是具有原创性、突破性的研究,刚刚开始的时候越是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有美国人创设搞笑诺贝尔奖,鼓励、表彰那些“乍看之下令人发笑,之后发人深省”的研究的深意所在。因此,对于科学研究,公众不妨保持以一份宽容的姿态,为研究者营造一种宽松的氛围,只要不存在学术腐败、科研浪费,那么就应该允许科学家大胆尝试、小心求证。动辄指责,只会令研究者畏首畏尾,难有创新突破。
当然,公众不是专业人士,出现一些误解和偏激的指责在所难免。这时候,就需要媒体的正确引导。然而我们看到,恰恰是此前一些媒体哗众取宠式的报道,将舆论的关注点引到“剪刀石头布”本身,而非相关博弈论的研究。而这背后,反映出的是报道者科学素养不足,以及不少媒体专职科技记者匮乏等深层次问题。这就难免导致一些涉及科学的报道做得不专业,甚至将严肃的科技新闻搞成娱乐事件,并频繁出现误读现象,进而误导舆论。这一点,在转基因的相关争论中也有所表现。
反观欧美一些主流报纸,对于科技新闻往往非常重视,人才储备也相当充裕。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纽约时报》对于相对论的报道。当时,针对不少人不理解广义相对论而提出的责难,《纽约时报》接连发文劝告读者,不要因为全世界只有十二人懂得“这位突然著名的爱因斯坦博士”的理论而怪罪。如果我们的记者也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对于“剪刀石头布”研究的报道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总之,相比于争论“剪刀石头布”研究的是与非,无论是公众还是媒体,我们似乎更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对于科学的态度—是真的信仰还是假的玩闹?是真的重视还是嘴上说说?在此之前,不妨且慢棒杀“剪刀石头布”研究。
【启示与思考】
技术总在耕耘人性,总在刷新常识,这意味着,要判断新成果的优劣,应有更高的价值维度,即理论思维。正如马克思所说: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高峰,就一刻也不能离开理论思维。
牛马不知自己劳累,猪狗不知自己肮脏,因为它们没有抽象思维能力,无法建立起参照系,只好接受现实,而人类则不同,我们可以用理性构建可能的生活,从而对现实进行批判,并改造现实。
“石头剪刀布”式的策略研究,在国外并不罕见,表面看没什么用,但当牛顿面对苹果而沉思时,当伽利略从比萨斜塔上扔下两个实心球时,我们能说也是“吃多了撑的”吗?
科学需要研究普遍规律,因为只有站得更高,才能更深刻地改变我们的视野与生活,汲汲于有用没用,其实是一种“原始思维”,正如列维—布留尔在《原始思维》中写道的,美洲原始人能叫出上万种植物的名字,超过欧洲顶级的植物学家,可他们却把同种植物的根茎叶花果赋予不同的名字,因为“用处”不同。
事实证明,“有用”对思维而言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很容易让我们摒弃理性,走向功利,结果造成知识的无效积累,记忆负担日增,在沉重的学习压力下,下一代人的创造空间也被窒息。
或许“石头剪刀布”策略研究仍有粗糙、不严谨的地方,但这应放在学术领域中讨论完善,让公众投票决定牛顿定律是否成立,这显然是荒谬的。但现实是,我们的科学共同体建设欠成熟,公信力不足,投机空间大,这也是科学话题屡屡转化为公共话题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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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蔡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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