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与金融对接的角度看文化产业创新

 

2010年4月，中宣部、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等九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指导意见》是近年来金融支持文化产业发展繁荣的第一个宏观金融政策指导文件，也是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召开之前在推进文化与金融对接，促进文化产业发展上出台的力度最大的一个举措。今天我主要以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公报内容为背景，从文化与金融对接的角度，谈谈国内外文化产业创新中的一些发展特征和可能趋势。

十七届六中全会关于文化产业的政策性导向

第一，十七届六中全会的一个核心概念就是“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此前关于这个概念有不同的提法，比如说“文化兴国”、“文化立国”。从概念上来看，“文化强国”指的是一个目标；“文化兴国”指的是一个过程；“文化立国”则是国家发展机制的一个调整，就是说使文化成为国家社会发展的一个主导因素，从目前来看，中国还做不到这一点，我们还是“经济立国”。一方面，全会提出的“文化强国”概念凸显了我国文化建设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全会在“文化强国”上加上了“社会主义”的前置限定，强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在文化建设中的中心地位、引领地位、核心地位。中国的文化体制改革从中央决策层面来说是非常谨慎的，这是和此前许许多多的相关改革很不一样的地方。

在上世纪80年代，尽管中国文化发展体制改革提的没这么响，但是实际上文化的市场化、商业化、去政治化是非常激进的。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后，尤其是进入2000年以后，我们开始明确把文化产业提了出来。那时候我们对文化产业的发展期望比较高，许许多多的文化单位都转变为市场主体，推动文化产业快速的发展，比如早期发展文化产业时，我们对非公资本的金融限制是比较少的，甚至是没有限制，于是许多业外资本甚至去做电视台，承包杂志、报纸。这就涉及到了文化安全问题，就是传播内容的控制问题。由此，先前好多由社会资本承办的杂志、报纸、电视台又重新完全地回归到国有资本的整体控制。

近几年，社会各界都希望非公资本能够更多、更广泛地进入到文化产业，而且业外资本对此也有冲动，因为当前文化产业被认为是一个新兴的、有潜力的投资领域，其实我并不愿意鼓吹文化是一个黄金产业，因为文化产业的利润率不是很高、风险亦很大。从这几年我国文化的总体发展可以看出：一个方面我们允许业外资本进入文化产业领域；另一方面我们又非常谨慎，因为我们要建设的文化强国是具有社会主义属性的。

从国际文化产业发展历程来看，一些公认的文化强国在文化领域大部分都实行私有化，美国最为典型。欧洲国家早期的文化传媒好多归国有管理、控制，但是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也经历了私有化的浪潮，比如说原来法国电视台是国有的，现在的电视台基本上都私有化了。大家可能会觉得BBC（英国广播公司）是国营的，事实上BBC是一个类似于非政府组织的公共电视台，它和我们CCTV的结构完全不一样。BBC在国内不能做商业广告，它不是经营化的一个电视台，它的收益来源是收视费和比较稳定的财政拨款，之所以要设立这样的电台机制，目的是要既独立于市场，又独立于政府，凸显其文化领域的社会性与公共性。韩国、日本的文化机构基本上也都是私有化的。中国当前的文化体制改革与世界上大多数我们认为的文化强国经历的发展道路有相似之处，就是推动文化机构走向市场，让文化机构以市场主体的方式承担文化的建设和服务。当然中国也有自己的特点，一方面是我们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另一方面是我们传统文化的路径依赖。中国从汉代以来，就有着向心的文化传统，而从欧洲到美国总体来看是一种多元化、分散化的文化传统，我国的文化传统非常强调文化对于整个社会的引领、统和作用。因此，我们在考虑文化发展方式的时候既要看到社会体制、政治机制的差别，又要尊重路径依赖的差异。

第二，十七届六中全会谈到文化领域创新是创新问题的一个最核心议题。

文化产业也被称为创新产业，文化产业最重要的推动力量就是创意、创新。目前我们在内容创新方面是乏力的，但是我们在机制、体制创新方面应该说力度很大。目前体制、机制最大的创新来自于文化和市场的紧密结合、文化与资本的快速对接。这种机制、体制的创新符合总体的改革方向，但是和目前中国文化的整体发展确实又存在着深层次的冲突。比如，去年以来社会各界广泛热议的艺术品证券化问题，这从全世界范围来看都属于领先创新的一个领域，但是这种创新也存在很多问题，那么这种创新到底要不要做，怎么去把握它？

 

根据十七届六中全会精神，一是要牢牢把握正确方向，加快推进文化体制改革。我们强调的是社会主义属性的文化强国，因此，我们所有的创新都要注意意识形态意义上的正确性，其中也应该包含文化意义上的正确性，也就是我们进行文化体制改革，把文化领域市场化，把文化和资本对接，最重要的任务是要让资本服务于文化，而不是使得文化被资本吃干榨净；二是要发挥市场在文化资源配置中的积极作用。一般地，我们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十七届六中全会公报用了“积极”一个词，就是在文化发展领域中，市场应该发挥的是积极作用，而不是基础作用，因为许多文化领域是不能靠市场去完成的，也不能任由市场来介入；三是要创新文化走出去模式，为文化繁荣提供强大的动力。我们文化建设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要提升自身的文化软实力，因此，文化走出去成为我们文化建设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四是要深化国有文化单位改革，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在十七届六中全会公报里面“现代”两个字使用频率很高。文化产业有传统文化产业、现代文化产业。现代文化产业主要指的是科技创新含量更高的文化产业，对于我国文化产业“现代”这个词还有着其他深刻的内涵，就是如何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形成一种中国特色的、与时俱进的文化市场或者是文化产业体系；五是要创新文化管理机制。2009年下半年中国才开始有了文化产业交易，当时是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在短短不到两年左右的时间全国文化艺术产权交易所已经突破了30家，尤其是在2011年上半年，各家纷纷推出了不同的文化艺术证券交易产品，而这一块基本上处于证券机构不管，文化部门从某种意义上管不了的监管真空状态，所以许多方面的人士都希望出台一系列的法规，成立一个专门政府机构对这个领域进行监管。

文化与金融对接领域的国际案例分析

案例一：时代华纳与美国在线的世纪大并购。

2000年出现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的世纪大并购，并购金额达到1600—1700亿美元之间，在当时乃至之前都是世界上并购额度最大的一次并购。时代华纳主要在传统文化产业领域发展，比如唱片、电视台、出版、电影。长期以来时代华纳形成了自身的内容优势，随着现代信息业的发展、互联网的发展，时代华纳意识到自身历史积淀下的内容优势和美国在线所拥有的网络渠道优势结合起来会形成非常好的互补，从而使得时代华纳的文化产业走向现代。美国在线则是在网络方面发展很好，但是苦于没有内容，所以美国在线愿意和时代华纳并购，形成了一种强强联手的现代文化产业的发展模式。

可惜的是在2009年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正式“离婚”了。此后，美国在线的资产严重缩水，只剩下几十亿的资产；而时代华纳在这个过程中也有损失，但是时代华纳总的来说是越做越强。为什么“婚变”后的时代华纳受到的冲击不是很大并且越做越强呢？其核心竞争力就是内容创造能力，比如时代华纳最重要的产品《哈利波特七部曲》，目前为它创造的综合价值超过了20亿美元，“哈利波特”这个产品的核心价值就是哈利波特原著本身，时代华纳要做的是把原著变成进入各种各样商业模式的产品，比如电影、电视剧，影响扩大以后做成授权产品甚至做出主题公园。因此，文化产业总体的发展是以内容为核心，然后就是通过资本的力量不断地完善它的产业链，而且各种业态最好是能够形成一个有效的整合。

案例二：美国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文化传媒集团米高梅宣布破产。

2010年让世界比较吃惊的一件事情就是美国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文化传媒集团米高梅宣布破产，这在文化产业领域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可见，文化产业充满了风险，即使是像米高梅这样有着悠久历史与雄厚资本以及非常扎实的市场基础的大文化传媒企业也面临着破产的风险。事实上，米高梅的破产是金融风暴的一个延续，米高梅的破产对于美国金融风暴来说是一个信号，就是这种金融风暴越来越多地影响到方方面面的领域，不仅是传统房地产领域，而且高科技领域、文化产业领域都开始受到了大的影响。

聚焦米高梅的破产，我们吸取的教训大概有三点：一是米高梅的创新力不足。米高梅是一个老牌文化传媒集团，但是长期以来它在创新方面做的力量不够，它的新的作品比起时代华纳、迪斯尼、新闻集团要逊色；二是米高梅在产业形态方面创新不足。总的来说它的产业比较单薄，时代华纳、迪斯尼这些传媒集团的产业链很长而且很丰富，包括有电影、电视、唱片、出版，拥有电视台、大量的授权产业，授权产业不一定自己去做产品，但是它会把诸如著作权、知识产权、形象做成一系列的产品去经营，所以它的产业链非常长，如若产业链中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他产业链依然会维持它的正常运营。比如2007、2008年金融风暴出现的时候，新闻集团把它库存的老电影拿出来在全世界由他掌控的电视台轮番播放，这些旧的作品依然能够给它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不用新的投入就可以依靠原有资源的获得稳定的收入，米高梅没这方面的能力；三是米高梅最近这么多年卷入资本游戏太深。米高梅被若干家机构倒手，索尼也曾经购买过它，后来也抛掉了，米高梅企业的自身发展、战略方向、战略框架始终不稳定，这也是导致它破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案例三：默多克新闻集团的进与退。

新闻集团从澳大利亚的一个地方小报跨越成为目前最大的跨国文化传媒集团之一，最重要的就是不断地进行资本的并购、重组，它和其他许多在新经济背景下发展文化产业的模式基本上是相似的，靠得不是自己去培育壮大的，而是依托外来资本的力量不断地完善、补充自身产业链。事实上，国际上文化产业的发展始终伴随着密集的资本活动。

默多克新闻集团一直试图进军中国文化市场，这个过程也是毁誉参半，但默多克近十多年来一直在努力。2010年8月10日，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新闻集团旗下的星空卫视普通话频道以及一些和汉语相关的文化传媒资产，被出售给了上海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这也就意味着默多克新闻集团彻底淡出中国文化市场。默多克退出来以后主要是全面进入和巩固在印度的文化市场，默多克打算收购一个教育软件公司，进军教育产业。因为一方面近几年默多克在印度的发展比较好；另一方面印度的文化体制、政治体制适合它的资本在那个地方发展。

 

从默多克新闻集团进与退的事情可以看出：一是文化产业的风险除了前面提到的资本风险，还包含着政策风险，在中国背景下做文化产业这一点尤其突出；二是整个文化产业发展的核心还是内容为王，从默多克进军教育可以说明了它对内容的敏感。所以我始终觉得我们的创新首先应该好好放在内容创新这个环节上，而不只是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通过简单的资本创新榨取文化产业刚刚有的一点价值。

案例四：美国电影协会反对电影票房期货。

在2010年，美国两家规模很大、资信度也很高的投资机构准备推出电影票房期货，而且这两家机构在这个方面做了许多的前期铺垫工作，比如做了一个电影期货投资模拟网站，培育了三四十万的潜在投资人，另外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原则上认为它不违反期货原则，所以同意它上市交易，但是最后这两家机构基本上都放弃了这个做法，原因是美国电影协会反对。

很多人认为电影票房期货对电影人是好事，可以让电影人更容易拿到更多的资金，原本拍一部电影的融资途径主要有：自有资金的投入、私募、银行借款，有了电影票房期货就多了一个融资渠道，而且可以让电影更受关注。但是恰恰就是在资本市场最发达，电影产业也是最发达的美国，对电影票房期货投了反对票，而且最后是放弃了。美国电影协会认为做期货既可以让电影票房很高，然后来赚钱，也可以让票房惨淡，他同样能赚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最后电影完完全全地被资本所控制，这对于电影本身的发展是没有意义的，而且美国票房相对来说还比较有公信力，但是它也很难具有权威性，如果有资本靠票房的记录赚钱，那么票房作假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所以总的来说，电影票房期货对于电影本身能起到一定的融资作用，但是对电影本身的伤害可能会更大，这里面最受惠的是那些投机资本，所以美国电影界否定了这种做法。同时，电影票房期货夭折也和美国的金融风暴有关系，因为在金融风暴之后美国人对这个方面更加谨慎了。现在占领华尔街运动针对的就是金融资本对实体经济的损害，金融资本家的贪婪和不负责任。从美国的经验我们感受到：在这样一个资本最发达的地方，文化产业最发达的地方，他们在文化金融创新方面依然是慎之又慎。

中国文化金融创新分析

第一，政府对于文化产业的发展、文化与资本的对接的态度是积极的，也十分明确的。

十七届六中全会公报提出，要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家的支柱型产业。为此，文化产业的发展模式一定要创新，这就是要形成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推进的文化产业发展格局。对于社会资本、业外资本进入到文化产业领域，国家总体上非常支持，但是因为中国文化产业有其特殊性，既有特殊的意识形态诉求，又有传统文化的路径依赖，所以我们对于文化的商业化、市场化要有警惕，因此要有的放矢地分析文化产业在吸纳社会资本方面如何把握分寸或者是社会资本进入文化产业领域我们该注意哪个方面。目前我们依据的具体政策是《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当然它的具体细化落实还有一个阶段，但是我们可以相信在十七届六中全会之后这个力度还会加大，但是我估计下一步不仅仅是简单地欢迎资本或者是欢迎金融创新，而是如何欢迎有正确文化立场的资本进入到文化产业领域，促进文化金融业的健康、有序发展。

第二，我国文化市场非常繁荣，潜力巨大。

2011年初，国际上重要的一个艺术市场咨询机构法国艺术价格网公布：2010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成交额大概是31亿美元，占全球份额的33%，一跃成为世界第一；2008年中国位居世界第四，前三位分别是美国、英国、法国；2009年中国超过法国到了第三，2010年一下跃居世界第一。按照国内一些研究机构统计，中国2010年艺术品市场拍卖超过了500多亿，甚至有的认为超过了600亿。按照国际惯例，艺术品市场公布的交易额和它私下交易额的比重大概是4：6，也就是说公开的交易额占实际交易额的四成左右，而中国这部分可能更少，有些专家甚至认为中国大概是1：10，就是说如果我们公开的交易额是30亿美元的话，私下交易额实际是300亿美元。我认为无论是从国际的统计还是从国内的统计来看，中国艺术品市场都是文化产业最具有指标意义的市场。

另外一个比较有指标意义的就是电影。艺术品属于简单文化产品，因为它的形态比较单一，电影相对来说是一个复杂的文化产品，因为它是多工种协作，并且与技术紧密相关。这两个规模实际上都不大，它们的核心价值都是创造，艺术本身没有多少物质形态，最主要是所传达出来的历史文化内涵、审美价值、娱乐价值等，电影同样如此。从2010年开始中国电影步入百亿时代，百亿规模并不大，几个楼盘加起来就可以超过了，但是这对于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意义重大，它所带来的整体影响力、辐射性是非常大的。按照一些机构的评估，我国电影业到2012年突破200个亿是完全有可能的。美国人均观影次数一年大概是4.5次左右，而中国是大概一个人五年进一次电影院。电影产业很重要的指标就是人均观影次数，而中国人口基数非常大，现在电影院很多时候上座率极高，这个潜力是非常大的。

另外，近年来因为收购渠道过剩，电视剧的收购价格越来越高。原来做电视剧没有多少议价能力，因为电视台基本是垄断的，电视剧要赚钱必须要靠电视台播放，所以那时候电视剧很便宜就卖了，因为卖得便宜，就不敢大投资，所以无法做出精品电视剧来。但是这些年电视台之间对优质电视剧的争夺越来越激烈了，而且现在电视台越来越多地从开始就介入电视剧生产环节，包括从电视题材的策划到演员、导演、项目团队的整个拍摄过程，目的是要提前掌握优质电视剧。

2010年5月，全国各类文化基金成立，有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华人文化产业基金、江苏紫金文化产业发展基金等，规模都很大，动不动就几十个亿。2011年8月，文化部把国内许多大的基金和各个省文化厅一些负责人，还有产权交易所的负责人，以及相关专家邀请到一起，集中开了一整天的会，了解到目前的经理人、负责人最头疼的事情，就是难以选择到好的项目。中国目前好的文化产业都是有民营背景的，还有部分民间资本设立的文化产业专项私募基金，比如影视文化股权投资基金、星空大地、腾讯等。

 

2008年到2009年因为国际金融危机，我国艺术品领域处于一个低潮，但是到2010年马上又提升，我个人觉得还会有大幅度的增长。中国目前是奢侈品消费第一大国，奢侈品的下一步升级一定是艺术品。奢侈品是一种精神文化需要，但是这种精神文化需要实际上是表层次的，而且奢侈品不像艺术品或者其他文化产品那样具有高卷入度，也就是说你对艺术品越了解就会越痴迷，而奢侈品很难达到这种吸引力。奢侈品往往是炫耀性的消费，如果一种东西都烂大街了，那个奢侈品就不再是奢侈品了，所以奢侈品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一定会内在化，就是这种精神符号表面化的需求会内化到一种内在的精神文化需求上去。

中国现在成了奢侈品消费第一大国，说明我们在物质消费这个方面基本上已经达到基本线，但是精神文化需求方面我们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想象未来大家的生活方式已经不是一种拎着一个所谓的名牌包炫耀性的生活，更有价值的生活方式或许是在家里面有一些好的艺术品，朋友去了以后可以一起欣赏，这可能是一个人身份的更好体现。

可见，中国文化产业发展总的来说是形势看好，前景无限，尤其是新兴文化产业领域受到政府鼓励，未来的增长空间与市场机会非常多，同时，在文化产业方面我们还有很多的空白，文化资源分散，文化创新、文化内容整合方面远远不足，还有就是目前我们大部分文化产业的商业模式不好，比如说长期以来我们靠地产模式做文化园区，真正符合文化产业本身的模式一直没有很好地做起来。

文化与金融对接的理论探讨

第一，文化产业与内生经济增长理论。

内生经济增长理论是相对于外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内生经济增长理论主要强调创新对经济增长的核心作用，外生经济增长理论也就是传统的经济增长理论，它认为经济的增长主要是依赖于外在的因素，比如说人才的引进、资本的引进、技术的引进。按照外生经济增长理论我们往往会得出一个比较乐观的结论，就是在全球化背景下，经济欠发达地区和经济发达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小，因为经济增长的一些核心要素诸如：资金、人才，科技创新、技术都是可以流动的，不发达地区由于它的经济发展不充分，所以它的利润率会更高，因此可以吸引更多的资本要素进入到这个地方；而发达地区由于竞争很充分了，所以资本就会流出，最终经济落后地区和发达地区就会越来越接近。这个理论的致命缺陷在于它解释不了差距越来越大的现实问题。由此，出现了内生增长理论，认为技术创新、人才是一个地区长期实现真正增长的根本原因，而且这种东西是不能外生的，必须从内生来解决，我们国家如果只是靠引进技术的话，只能成为人家落后技术的倾销市场，由此而形成长期的依附关系。所以经济增长要投入于技术创新和人才，这样才会对经济增长形成一个良性的、长期的支持。

我始终觉得创新要真正把力量放在源头上，而不是枝节上的创新。现在金融发展最大的问题就是创新过度，就是金融衍生品方面的创新过度。金融好比是人体的血液，可以把营养比较及时、合理地分配到需要的地方去，但是一个生命体的成长显然不能仅仅靠血液的循环，而且也不能靠血液的过度循环，重要的是要吃有营养的东西，吸收有营养的东西，这才是生命体成长的根本原因。所以，文化产业发展一方面要通过资本的力量创新文化与资本对接模式；另一方面也是更为根本的方面，就是要培育整个文化内容创新的活力。

第二，规避文化资本主义。

对于文化的经济化，经济的文化化，前面我们举了一些例子，就是文化有了经济价值，同时，整个经济的发展越来越趋于人文化，由此文化和资本的对接越来越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资本要寻求新的、更有价值的、长期的投资领域，而文化的发展对现代社会来说要依靠资本的支持。在这里面我们一定要注意避免所谓的文化资本主义，就是说资本剥夺文化的剩余价值。

我一直认为中国的资本进入文化领域是一件好的事情，但是一定要考虑长远的利益和价值。比如近年来文化产权交易所的出现，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创新模式，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大，但是有的艺术品交易所搞了一块钱“T+0”的份额化交易，一下子把这个搞坏了，现在弄得好多国字头的文化交易所筹备了一两年都出不来，这相当于挖煤，一个小煤窑把一个大煤层给破坏掉了。所以一定要从资本的长期利益来看，只有文化的价值真正深入人心了，这时候资本才能真的获得超额利润，而且资本获得的利润也是合理的。比如信息产业在发展起来的时候资本确实从里面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但是它获得的利益远远小于它给社会提供的福利，事实上信息产业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资本获得的收益。所以文化产业发展就像科技的发展，资本要考虑如何让科技创新真正形成很好的创新机制，然后让科技创新的成果不断出来，由此带来更大的附加价值，这样资本才能心安理得地赚取更多的利益，而且才能让这个领域成为资本如鱼得水的一个有效的投资领域。

第三，反思中国文化产业领域的“热感冒”。

 

对于美国来说，资本固然是美国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力量，但事实上美国经济核心的动力还是创新，比如现在占领华尔街运动其实并不反对资本投入到创新领域，反对的是为资本而资本，资本的虚拟在经济发展中体外循环，赚取了不道德的、超额的利益。现在，我国文化领域出现“热感冒”，“热”的原因：一是金融危机使得中国文化产业逆势而上，2008、2009年中国文化产业更受投资的关注；二是从整体经济来看，通货膨胀、过剩资本涌入文化市场；三是改革如火如荼，文化要大发展大繁荣，文化产业要成为支柱型产业，由此对资本形成了强大的诱惑；四是我们“热”的领域太少了，那么多的资金集聚到艺术这很小的一块领域。事实上，如果做产业链整合，资本投入到文化长期创新中来，再多的资本都没有问题，实际上很多民营的私募投资基金非常看好文化产业创新这一块，但是由于中国传媒领域的垄断，社会资本想进入比如收购电视台，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大量的钱只能炒艺术品。

总之，投入文化产业事实上是投到了人们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中去。实际上苹果公司推出的众多产品带给人们的不只是几个硬件，而是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苹果的成功是推广了一种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卖几个硬件。我始终觉得做文化产业实际上是在生产一种生活方式。文化资本要进入文化领域，不能仅仅关注资本本身创新，更要注意资本如何真正服务于文化，培育文化，让文化能够真的长大，结出果实，也只有在这时候资本才能有更长期，更好的收益；另一方面资本也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某些所谓的热点领域，而且某些热点领域的投资价值事实上在日渐枯竭，中国文化资源非常庞大，资本只有和它有效、全面地对接才有更广阔的前景。另外，我们不能以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维护文化安全为理由固步自封，我们的文化安全观应该是积极的，就是不能靠闭关锁国，保守是保障不了安全的，我们的文化产品不做强、不做大、不做出吸引力来，我们的文化阵地到最后也会失守。所以如何真正做强、做大我们自己的文化产品，让更多有活力、有竞争力的资本进入到文化产业领域，这才是中国文化安全的根本。

我认为，中国文化发展非常大的前途在于我们如何包容和吸纳更广泛的、对文化有责任感、对中华文化发展有热情的资本进来，同时，我们始终要警惕资本进来以后是否能够为我国文化的发展起到培土、浇水的作用，而不是吃干榨净文化的剩余价值，然后把一堆剩渣留在文化的一片荒漠之上。

（据宣讲家网站报告录音整理

编辑：刘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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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天翼

文章来源：http://www.71.cn/2012/0201/77338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