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多元化，坚持主体性

 

我是搞哲学的，在哲学领域里面，我一直侧重价值和价值观研究。从1987年开始，我就一直呼吁要研究价值和价值观这个问题。在哲学上，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价值论是改革开放后新创立的哲学的一个基础理论分支。过去，我们的哲学只讲唯物论、辩证法、历史观、认识论，没有价值论这一块。改革开放以后，解放思想、拨乱反正，重新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体面貌和结构，这个价值问题才提出来，才开始研究，也才有了研究成果。

我本人就是第一批参加研究的。我在1987年出版了一本《价值论》，比较系统地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角度谈价值问题。出版之后，我本来想搞纯学理问题，后来我在美国碰到一个中国问题研究专家，他在研究中国的改革开放。他对中国的前途和命运做了一个分析，他的主要观点是，用传统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指导中国的改革开放，发展到现在是顺利的。但如果中国改革开放再继续下去，就会碰到一个矛盾，就是改革开放实践的逻辑和传统的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体系之间要发生冲突。如果这个冲突严重的时候，中国就面临着选择，到底是坚持原来的价值观，还是坚持继续改革开放。随着实践的要求向前发展，中国如果再坚持原来的价值观体系，那么中国就得放弃改革开放，还是要回到以前的状态。如果要坚持改革开放，随着实践的发展向前推进的话，中国就得放弃原来的价值观——社会主义价值观体系。他说，一个国家、社会不可能没有价值观。如果放弃原来的价值观，那采用什么价值观呢？他说到现在为止，没发现中国人提出新的价值观体系来。如果中国还要向前发展，又提不出新的价值观体系，那么就得接受我们西方的价值观。到那个时候，和平演变将完成。他把我们传统的价值观体系概括为两个主义——集体主义和理想主义。他认为传统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是集体主义价值理想。他认为西方的价值观是一套优越的价值观，他概括成三个主义——个人主义、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他认为这“三个主义”比社会主义的“两个主义”优越，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这个人当然是站在西方资本主义立场上来看中国改革开放的，他很自信。当时我看了这篇文章之后，我觉得这是在向我们挑战，向我们叫板。

谈到中国的价值观问题，这个就跟我有关。我是搞价值问题研究的，我就要思考，我们社会主义价值观是不是就是他说的那“两个主义”？资本主义价值观是不是就是他说的“三个主义”？当时我觉得价值观的问题关系到中国党和国家的命运前途问题，关系到我们社会主义事业的命运前途问题，也关系到我们中华民族的命运前途问题。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方面到处呼吁，要重视价值观，重视价值观的建设，要把人家提出的尖锐问题变成我们的问题，要研究、要回答。另一方面，我自己也开始把原来的一大套科学研究的题目放下来，转过来集中研究价值观的问题。什么是价值观？我们以前是什么价值观?我们以后需要什么样的价值观?我们怎么样建设自己的价值观？我们把这些问题作为自己的研究中心。

这些年围绕这个也谈过不少，我把个人在这方面的一些看法，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一下。

如何理解价值和价值观

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理解价值和价值观？或者叫价值观念。严格地讲，我们现在说的价值观应该叫价值观念。国内外通用的提法也是价值观念。价值观是一个学术学理的名称，就像物质观、运动观、时空观、历史观等，那是一套学问。价值观念不是指学问，而是指人的选择、人的态度、人的立场。价值观和价值观念的关系，在学术上比方说好像是宗教学和宗教信仰。一个宗教学家是研究宗教问题的，他自己不一定信宗教。如果他信宗教了，那叫宗教信仰。一个宗教徒，信仰某一种宗教，他不一定是宗教学家，不一定是研究宗教的历史现状、发展规律的，他不一定有这个学问，只是信这个宗教。价值观念是什么呢？价值观念就是指我们头脑里从价值角度形成的信念、信仰和理想。价值观念是每个人都有的。价值观不需要每个人都懂，价值观是一套学问，但是咱们现在把它们混同了。咱们现在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个“三观”观实际上是指价值观念，不是指对价值有什么学问、知识，而是在价值领域里面，你信什么，要什么，追求什么。就像宗教徒的宗教信仰一样，不是宗教学家的宗教学问。

那什么是价值？在哲学上，价值这个词和我们日常生活的关系最密切。价值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好坏。我们生活当中有很多东西，比方说得失、利弊、祸福、荣辱、应该不应该、轻重缓急等，这是一大类现象，最后都可以用好和坏来概括。好和坏，这就是哲学中的正价值和负价值。

 

正负价值都是价值，那么价值有什么特点呢？价值是一种主客体，用学术语言讲叫主客体，关系着状态。是什么关系状态呢？就是在主客体关系当中，客体对主体的意义怎么样，是不是符合主体的尺度，能不能满足主体的需要，是不是适合主体的能力。如果适合，那么这个客体对这个主体来说，就叫有正价值；如果不合适，那么就叫没有价值，或者负价值。好和坏、正价值和负价值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价值这种现象的本质特征是什么？它不是事物本身的客观存在，而是事物的客观存在对于主体的意义。事物的存在对主体的意义就不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而是因主体不同，因主体而异，因人而异。

事物的客观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同一个事物对于不同的主体来讲，有不同的意义。这个意义是怎么产生的？是因为主体不同，主体尺度不同，同一个东西，有不同的价值。比如一双40号的黑皮鞋放在这里，如果问，它是不是一双40号的黑皮鞋？那么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只有一个，要么是，要么不是，这是一个客观事实问题。这个客观事实对所有的人来说，正确答案都是唯一的。这叫问事实问题，问客观存在的问题，问真理问题。但是如果问价值问题，就是问这双鞋好穿不好穿？那么答案必然联系到让谁穿。如果我们这儿摆着一双40号的黑皮鞋，让在座的每个人都穿一遍，你们说好穿不好穿？这时，实事求是的答案就一定是多样的、多元的。有的人说它好穿，有的人说它不好穿，有的人说它好看，有的人说它不好看。一双鞋的好穿不好穿，要以每个人的脚为标本。我们每个人的脚形状大小不同，和我们每个人身份、活动方式不同，因此对鞋的需要就不同。这就产生了对同一双鞋的不同价值判断和不同的评价，好还是不好。所以价值问题，它的根本性就是因人而异，因主体而异。

世界上任何事物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是得还是失，是善还是恶，是美还是丑，是利还是弊，是祸还是福，是荣还是辱，它的价值判断，前提都要明确是对谁而言的。就好像足球比赛，一个球踢进门里去了，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那要看对哪家来说。对进攻那一方来说，踢进去就赢了；对于防守那一方来说，被踢进去的就输了。观众除了两边的啦啦队，如果是客观中立立场的观众，他们只看这个球进得漂亮不漂亮，合理不合理，不管哪家踢进去了，只要这个球进攻组织得好，运动员表现得好，守门员发挥得好，这就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所以在不同的立场上看同一个球，它的意义价值是不一样的。

凡是价值现象都是如此，因人而异，因主体而异。这种因人而异，因主体而异，本质上是客观的。虽然因人而异，但不一定因人的主观而异。一个东西，你硬要说它不好也可以，但是客观事实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是有表现有标准的，是有客观事实的。所以，人们认为一些事情是好的，和这个事情对你来说究竟是不是好的，这之间有区别。客观的关系就叫价值关系，主观的关系叫价值判断，是价值观念问题。

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忠言就是对你有益的建议，但你可能不爱听，你觉得它不好，你如果听了，可能对你有好处。良药苦口也是这样的，主观上觉得这个药不好吃，不爱吃，但是客观上，你吃这个药可以治你的病，就是主观和客观是有差距的，人们要有正确地认识自己的需要和自己的能力。马克思主义讲，社会意识反映社会存在，价值观念是社会意识。我们的价值观念如果正确地反映我们的社会存在，那么它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套合理的有效的科学的价值观念。如果我们的价值观念脱离了我们自己的社会存在，那么即使话说得很漂亮，用词很美，愿望很良好，但就从这套观念本身来说，也是扭曲的，是脱离实际的，是没有用的、不生效的价值观念。

价值和价值观是客观和主观的关系。现实的价值关系因为主体的社会存在不同，它的需要和它的能力就不同。因此，同一个事物对不同的主体来讲，价值不同造成了现实价值体系、价值关系体制会是多元的。真理是一元的，价值是多元的，这是学术界现在已经有共识的结论。那么在多元的价值当中，选定哪一种价值，追求哪一种价值，这一定以主体为标准。就是谁来追求，谁来选择，这个主体一定要实事求是，一定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不要追求抽象的空洞的、所谓普遍的一致的绝对的标准。

邓小平同志讲，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就是要从中国的国情出发，从中国人民的实际需要出发，从我们现有的国情、国力和实际情况出发，来判断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什么是我们不该做的。中国老百姓有一句话，“麻雀不要跟着蝙蝠飞”。麻雀是白天活动的鸟，到晚上了就要睡觉了。蝙蝠是傍晚才出来活动的，如果麻雀看见蝙蝠飞了，它说，哎呀，现在时兴晚上飞，那我改晚上飞吧。这就叫麻雀跟着蝙蝠飞，放弃了自己的主体性、主体的尺度和标准，盲目地追随别人，这样对自己是不利的。

 

价值选择的价值判断当中，一个根本的原则就叫主体性，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由此来决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是一种价值和价值观上的自觉、价值和价值关系上的主体自觉性。

现实社会的价值是多元的，任何一件事情，只有科学、事实、真理是一元的，如果在价值问题上，我们面对多元的情况，应该怎么办？我们提出一个原则，叫做面对多元化，坚持主体性。在价值领域多元，就是让我们知道，世界上一切事情现在的价值判断都有各种各样，任何事情有人说好的时候，就一定有人说不好，有人喜欢的事情，就一定有人不喜欢。

在面对多元化的情况下，要知道怎么坚持自己的主体性。我经常打一个比方，在大街的十字路口，四个方向都有路，东西南北都有人走，有人朝东、有人朝西，有人朝南、有人朝北，你不可能限制人家说，大伙儿只准走一条路。这个你限制不了，也没必要限制。但是说到你自己，一个人要走路的时候，就不可能同时走多个方向。你既想朝东、又想朝西，既舍不得向南，还舍不得向北，那你怎么走呢？你就走不了，只能原地不动。作为每一个主体来讲，只能自己选定一个方向坚持走下去。让你自己的所有思想、感情、行动规划等保持这样一个既定的方向。方向选错了，当然最后你就错了。如果没有选错，你自己坚定不移，就一定能够开辟出新的道路，达到新的境界。

价值选择上就是这么一回事，要坚持主体性。所以，我们要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说，我们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做出坚定不移的价值选择，保持我们自己的价值导向，按照我们自己的情况走。在价值问题上，不能老东张西望，因为价值有多种可能，有多元的条件和结果。价值的本性是多元的，而对于每一个主体来讲必须是一元的。我们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在经济选择、政治选择、文化选择、思想道德等各个领域当中，要让它们保持一元，方向一致。我们不要经济上跟着西方走，政治还想保持过去的东西，道德上又想恢复古代的东西，这就叫自我多元化。对同一个主体来讲，这种多元化就是一种自我分裂，会导致一种精神分裂状态。而我们现在还存在着很多这样的问题。我们现在二元并不少，政治跟经济搞二元，经济跟道德搞二元，理论跟实际搞二元，说的跟做的搞二元，对上对下二元，内政和外交二元。所以说，我们自己在价值体系上有待逐步统一。

那么究竟怎么是一个一元化的完整体系呢？经济、政治、道德、文化等都保持同一个方向的价值选择，成为一个一元的体系。这个问题现在很大，咱们也在逐渐克服一些二元。比如城乡二元的问题，现在大家已经不避讳了。我们搞了那么多年城乡二元制度、二元体制，在其他方面也有不少。虽然我们想一元化，但是我们没做到。我们没做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懂得价值的主体性这样一个特点，在不该要求统一的方面老想统一，要求统一；在该统一的方面，我们不知道怎么统一。这是价值问题。价值从理论上讲，就是主客体之间一种客观的关系状态，它是以主体为标准的客体的意义。

而价值观念则是一定的主体对于自己的价值体系的选择和定位。价值观念的构成，可以概括为六个字：信念、信仰和理想。价值观念的表现形式主要就是人们头脑里的信念、信仰和理想。它和科学知识理论不一样。科学知识理论体系的构成主要是概念、判断、推理、逻辑体系。价值观念跟知识关系不大，跟有多少知识关系不大。为什么有的人很有知识、很有学问，什么硕士、博士、博士后，但是那人的人品不好，思想精神境界也不怎么高？有的人没什么文化，但是思想品德可能很高尚。为什么？一个人的思想品德、人品不是由他的知识决定的，而是由他自己的价值观、价值观念决定的。他的价值观念就是他信仰什么，相信什么，追求什么，以什么为理想，这个东西引导一个人人生的方方面面。而信念和理想，有的时候是在知识之内，更多的是在知识之外起作用，往往是知识达不到的地方，信念和信仰最起作用。

 

很多时候，一个什么事，科学知识回答不了。美国的国会讨论一个提案，要拨多少钱去研究地球外太空有没有像人类一样的高级生命，这个问题到现在，所有的科学家都回答不了。值不值得花钱去研究它，这个问题国会在讨论的时候，拿什么来指导呢？就是拿信念来指导。如果一方国会议员认为，弄明白比不弄明白要好，要是等别人先弄明白，不如我们美国先弄明白，抱着这样的信念，就赞成拨这笔钱，去搞这项研究。如果议员们的信念是另外一套信念，认为现在美国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办好，还有那么多的穷人，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国家不听我们的，不如先花钱武装军队去收拾他们，地球外有没有什么，那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天塌下来有人帮我们顶着。如果是这样一种信念，肯定就不赞成拨那么一大笔钱去搞这个项目。

信仰更是如此，人们信仰的东西往往不是现实中有的东西，也往往是没法证实的东西，对不对？但是他就坚决地信。信仰的特点叫心诚则灵。他只要相信了它，就驳不倒，你驳倒了他一千个理由，他会找一千零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辩护。你跟迷信的老太太辩论说没有鬼，是说不服她的，到最后她总要找那个没法证实的东西做根据，她就那么判断。那天走路头上撞了个包，她愣说是鬼给决定的，你有什么办法？你也没有办法证明，也不能抓个鬼来提供证据说他没做。

信仰就是一种价值观念，理想也是价值观念。信念、信仰和理想是价值观念所特有的思想形式。它的核心、中心就是人们信什么。信念、信仰、理想都是多元化的，多种多样的。

开卷有益这个最简单的信念是古人告诉我们的。开卷有益要读书，有的人相信这个，但是有人不信这个，认为得读好书才有益，并不是读什么书都有益，这就是两种不同的信念。有的人相信，正义必胜，有的人不相信，正义怎么必胜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信。我看有的人一辈子没干好事，也活得挺滋润的。反过来有的好人，好人没长寿，坏人活不够。好人怎么死得那么早，大伙儿都不愿意他死，他就死了。那坏人大伙儿都恨他，希望他早点死，他老不死。他就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信这个和不相信这个的，为人处事就不同，这就是信念、信仰。

信仰、信念形成自己追求的目标。未来的目标形象构成理想。那么我们上哪儿去找人们的价值观念？要知道人的价值观念是什么，就得看他内心最信什么、最要求什么，最希望什么，这是作为信念、信仰、理想所构成的价值观念特有的内容和形式。价值关系是我们现实当中，由利益关系构成的那种现实的、客观的社会关系。而价值观念，是人们头脑中的信念、信仰和理想。

以上是我给大家介绍的第一个问题，什么是价值和价值观？我们过去的哲学没有这一块，很多年里大家都不重视、不注意，甚至不知道什么叫价值和价值观。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次编写《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时候，在哲学卷里面，大家都说应该有价值这一条目，因为这是哲学上一个重要的理论领域，但是在全国就找不出一个人来写这个条目。后来，研究这个问题的很多，还发表了很多论文。伦理学就是典型的一门价值科学，是研究善恶的。而美学是研究美丑的。经济学研究利弊、盈亏、经济现象。政治学研究得失。这些都是研究价值的具体科学，其实是非常丰富的，但是把它提炼成一个哲学的命题，纳入哲学的范畴，形成一个哲学的结论，跟认识论、跟本体论比起来，它是最晚的。本体论是在17世纪形成的，认识论是在18世纪形成的，中间隔了一百年。那么，价值论是在20世纪才形成的，隔了200年才形成。

什么是核心价值

那么，接下来就谈谈什么是核心价值。什么样的价值叫核心价值？咱们关于核心价值体系的说法，我觉得混淆了两个核心概念。一个叫核心主体的价值观念，就是说，价值观念是多元的，是因为价值主体是多元的。那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是指什么呢？实际上是指核心主体，就是主体有很多个，那么这个社会主义价值观首先是谁的价值观？我们前面讲了，凡是讲价值和价值观的时候，第一个必须明确对谁而言。那么在我们中国，在当代的中国，在社会主义国家里面，我们过去叫主导价值观，这个主导价值观是谁的价值观念？它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全国各阶层、各民族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观，一个是全国各阶级、各民族、各阶层领导核心的价值观。领导核心的价值观其实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价值观，因为领导社会主义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那么，党是我们这个国家、社会的领导核心，我们党的价值观里面包括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同时还包含这样的意思，就是把党的价值观变成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观，它包含这样的意思。但是这个中间的过渡和表述形式应该怎么体现？就我们党自己来说，价值观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形成的，我们中国共产党价值观的核心是什么呢？就是党的宗旨：为人民服务。宗旨是什么意思呢？宗旨就是最高的价值导向。党的宗旨就是党的最高的统帅一切的核心的价值观。

 

作为党的价值观来讲，它的核心就是为人民服务。我在1993年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叫《毛泽东的价值观——人民主体论》，毛主席讲共产党宗旨的时候，就是讲共产党最高的价值观。共产党最高的价值观叫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的含义是什么呢？毛主席在《论联合政府》里面用这样的两句话表达出来，就是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并以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客观上，必须以人民的利益为标准；主观上，就是价值是多元的，人们对同一个事的评价，总是有人说好、有人说坏。那么，检验我们的事情做得好和坏，谁的评价算数？不是自我感觉做得好就行，也不是只听少数人满意不满意，要听广大人民群众满意不满意，得到广大人民群众拥护，这是主观的判断标准。是不是让人民的利益得到了实现，这是一个客观的标准；是不是让人民满意，这是一个主观的标准；是不是得到了人民的拥护，这是一个主观的标准。所以，后来邓小平同志强调要把人民群众满意不满意、拥护不拥护、答应不答应作为评判政策举措的标准。整个价值观、党的宗旨这个表述最核心，就是以人民为价值主体，以人民为价值标准，这是党的价值观。对于党来说，最高价值取向就是为人民服务，得到人民的拥护，让人民满意，改善人民的生活。

我们党成了执政党，建立起社会主义的政权、建立起社会主义国家的时候，党的价值观当然也就是国家政权的价值观。这个价值观就不是一个道德口号了，它要制度化、法制化、体制化，全面变成现实的原则、现实的规则和现实的行动，变成国家的行为，变成国家的原则，变成政府、党员、各级干部、公务人员的行为和作风才行。这就把党的宗旨、党的价值观变成了国家、社会的价值观。

要把这个领导核心的价值观变成全国各族人民的价值观，应该怎么表述？对人民群众讲为人民服务，这个意思就不大，因为人民群众自古以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只能自己为自己服务，没有别人来为人民服务。大家都是人民，跟人民再谈为人民服务，意思就不大了。你可以说，大家都来为自己服务，为我们自己的幸福服务。那么我们党和政府，党员干部要做什么，我们要打造什么，就是转化成全体人民的语言和信念的时候，应该怎么表述？几年以前，我提过这个建议，我说要讲全体人民共同的理想、信念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中央提的那六个字来表达，富强、民主、文明，这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共同价值观。

这六个字是各阶层、各民族、不同行业的人都能够认同、都能够接受、都能够理解的。富强是指经济上，民主是指政治上，文明是指文化上。而这个主体呢，是让谁富强？让谁民主，让谁文明？那就是我们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我们全体人民，这么表述主体很清楚。这六个字也是我们中央概括、表达的，大家都能够理解和接受的，在语言表述上宜熟不宜生，应该用大家熟悉、理解的概念，不要用大多数人听不懂的新词来表达。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特别是我们目前的历史阶段，大家最欢迎、最拥护、最支持的应该说就是这六个字——富强、民主、文明。要做到这六个字，也还需要大家同心同德下很大的工夫，有很长一段路可走。后来胡锦涛总书记要求，让搞研究的同志提炼一下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之前也有人跟我聊过，但是我估计他们可能弄不好。为什么呢？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时候，一些人不是把着眼点放在中国社会广大人民群众，现在老百姓、各级干部最希望什么、最需要什么，而且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大家实际做了什么，追求了什么，我们得到了什么，不是从这里面去提炼，把它表达出来。而是一上来就是查材料，这个领导过去讲过什么，那个领导讲过什么，那个文件说了什么，这个文件说了什么，把这个东西堆到一起，弄了几大块。征求意见，我说这不叫提炼，叫堆砌，拼了几大块，那么多内容。我说要讲核心的话，核心不应该太大太多，如苹果核是苹果的核心，你把苹果核种下去，然后长出来的就是苹果树，长很多的苹果，展开了是全部，收拢了就是一个点。你列了那么老多，那叫提炼吗？那叫堆砌，没提炼出东西来。

 

为什么提炼不出来？就是提炼的方向不对，你不是把价值看作是现实生活当中客观的实实在在的东西。而这个提法，题目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可是里面谈的都是主观的价值观念，老是说要什么，应该怎么怎么的，说的都是这个。这个“要什么”，不是说老百姓想要的，大家共同想要的，而是说我们的领导者、教育者、宣传者，想让大家怎么怎么的，老是说这个内容，这个就是主体定位问题。

我们党信仰马克思主义，但是我们党没必要天天跟老百姓说我信仰马克思主义，我们党是要用实际行动说，我们要以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为指导，所以我们能够正确地反映中国的历史要求，反映广大群众的要求，我们现在做这件事，大家一起来做，把我们的国家社会越搞越好，是这样一个问题。所以党应把自己的潜台词、自己的观念变成群众的语言。这个过程当中，就是要站在群众的立场上来表达，说群众想说的话，做群众想要你做的事，这样来表达就对头了。

所以，不懂主体，就不懂价值。主体定位应该怎么定？为什么我主张用富强、民主、文明，不主张用坚持贯彻什么？这个东西是我们党自己要做的，而且你讲社会主义价值体系，考不考虑别的国家也搞社会主义。别的国家搞社会主义价值体系，人家也要坚持“三个代表”？坚持中国的东西？没有那个东西，就不是社会主义的价值体系了？这个理论深度、理论层次、理论普遍性问题要注意。特别就目前来讲，哪些东西是我们党、政府、领导部门、领导干部要做的，哪些是全体人民一起来做的，得有个层次感，主体定位应准确。

 核心主体的价值观和价值观体系的核心，这是两个问题。价值追求的本质在什么地方？社会主义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搞社会主义？坚持社会主义的理由和追求是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这些年我们也走过一个曲折的路程。过去我们不承认社会主义有一个价值体系，比如说这次中央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这一点上确实是吸收了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实践和理论探讨的成果，有一个重大的突破，就是承认社会主义有一个价值体系。可是，过去讲社会主义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它是一个价值体系，而认为是一个价值选择，只讲社会主义是一种历史必然，是人类发展的客观规律。只讲社会主义是个科学真理，不讲它是一个价值选择。

这个过去在理论上大家印象很深的，老讲社会主义是必然胜利，两个必然性。但是为什么它是必然的，这个思考得不深，好像社会主义的历史必然性跟人民群众现实的利益追求毫无联系，凭空来的。什么叫历史必然？历史必然就是你想它来它就来，你不想它来它也得来，你愿意不愿意它都要实现。过去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以前，咱们把社会主义搞成就好像是跟人民群众现实的喜怒哀乐甘苦无关的一个东西，经常强制老百姓做不爱做的事，老百姓想种块自留地，想给自己弄点菜吃，就叫搞资本主义。老百姓要求希望的事，好像老跟资本主义站在一边，跟社会主义没关系。我们把社会主义搞成那个样子，这个里面是缺少价值思维，缺少价值选择。

社会主义本质上是从哪里来的呢？1991年苏联发生那场剧变的时候，我正好在莫斯科，目睹了全过程。当时我非常震惊，就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苏联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坚持了七十年，坚持不下去了？它最后是怎么失败的？我的看法最后概括为一句话，就是因为它先脱离了人民群众，所以到关键时刻人民不支持它，它顶不住、垮台了。

我回国以后，当时好多人让我讲讲现场的感受。一开始，我想讲，但是我得先看看咱们国内怎么讲的。我一看，我说我别讲了，我的看法跟他们的说法完全不一样。他们老说因为苏共出了叛徒，美国中央情报局搞颠覆，叶利钦差不多就是个特务，戈尔巴乔夫是个软骨头，一帮子人崇洋媚外怎么的。然后又是搞开放，舆论放开了，把共产党的短都揭出来了，一揭短共产党就被人家说垮了，说是这么垮的。还说苏共其他领导人搞的那个政变措施不得力，没有及时占领电台、掌握报纸什么的，讲一些细节。其实我当时感受最深，就是那个事情非常简单，就是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三国老要脱离苏联独立。戈尔巴乔夫就说，选一个日子咱们全民公决吧！他认为大家肯定是同意的。但当时党内高层一批人想制止这个事件，就发动了政变，把戈尔巴乔夫扣起来，然后调军队实行戒严。这个军队在莫斯科推进戒严的时候，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叶利钦抓起来。但是拥护叶利钦的有一群老百姓，也就是两三千人，在叶利钦住的俄罗斯白宫前面的街道上用桌椅板凳修了一个街垒，不让军队进去。军队碰到老百姓就停下不动了，因为军队不能对老百姓开枪啊！将军们、指挥官们就在一块研究应该怎么办？二月革命的时候，老百姓游行，沙皇派禁卫军去镇压，结果禁卫军到那就不动了，然后沙皇又派第二批禁卫军去督促第一批禁卫军要行动。结果两批禁卫军联合起来，跟老百姓一块把沙皇推翻了。这次又碰到军队和老百姓，其实也就是两三千人。我看第二天那个军队就撤了，现场总指挥、苏军总参谋长在红星报上发了豆腐块大的那么一块文章，题目叫苏联红军绝不反对人民。我当时就想，这两三千人就是人民，其他那么多老百姓是什么态度呢？当年在沙皇的白色恐怖下掩护列宁、斯大林，拥护布尔什维克的那些老百姓现在哪去了，怎么不出来说话。大多数人民群众干什么去了？有些人在家里头看电视，特别是共产党员，等着上级指示，从地方到中央一路请示，怎么办怎么办。请示到中央，中央一把手被人扣起来了，二把手出来就说一句话，应该让戈尔巴乔夫同志出来说话。等于没说一样。

 

整个党的那么多党员无所作为，然后普通老百姓就在观望，很多人就在面包店排队等着开门买面包。因为面包买不着，一来就抢光。有时候买不着，就坐在地铁、列车里看报纸、看消息，大家已经习惯了不自己行动了，只有那一少部分追随叶利钦的人积极行动，整个事件就这么改变了。军队一撤，叶利钦的卫队去把搞政变的那些人抓起来，把戈尔巴乔夫放出来。戈尔巴乔夫先宣布解散苏共中央委员会，然后叶利钦宣布苏共是非法组织，然后许多莫斯科市民就到处接管苏共财产。当时我住在苏共中央招待所，就看着来了一个小吉普车，插着三色俄罗斯国旗，拿着喇叭喊，我们以人民的名义接管这所大楼，你们所有的人马上下班回家，听候安排。这楼里的人都关了门，交了钥匙就走了，就这么接管了，一点反抗、一点斗争都没有。

那么，这个问题的实质是什么？就是在这以前多年，苏共的很多政策、做法，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一心跟美国搞军备竞赛，搞太空竞争，干涉其他国家，没有改善和提高人们的生活，没有关心老百姓到底怎么想。我问过招待所那个服务员，我说你拥护谁，你拥护戈尔巴乔夫还是叶利钦。她说我拥护叶利钦，我说你为什么不拥护苏联共产党。她说苏共说了那么多，一点都不做，我们想换点新样的。她的动机就是那么简单，许许多多老百姓就是这么简单的。有时候甚至是过分简单的一些想法汇合起来，总的一个信息就是群众不再像当年那样拥护苏共了，不会挺身而出，像当年掩护列宁、斯大林那样，掩护这时候的苏共领导人了，就是这么点原因。

所以，当时如果我这么讲，大家肯定不能接受。到了纪念毛主席一百周年的时候，我才找机会把它写出来。共产党的价值观核心叫人民主体论，一定不要忘了以人民为价值观核心，这是我们党的核心价值观。

在主体这个问题上明确了，接下来，共产党和人民一起创立一个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那么这个社会主义最终要干什么？要知道社会主义的历史必然性和社会主义是不是做正确的价值选择是有本质联系的，不是无关的。所以，邓小平说社会主义是个好名词，但是社会主义是不是胜利，要看做得怎么样，能不能显示优越性，能不能解放和发展生产力。邓小平虽然相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但是他认为现在的社会主义搞得好不好，要下工夫在这个上面，不要老空喊社会主义。

我在北京一次干部会议上，讲了我的观点之后，有一个人就站起来问我说，李老师你同意不同意社会主义必然胜利？我说你这个问题，我明白什么意思，社会主义必然胜利是一个大的历史过程，这是由马克思科学论证的，到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否定。为什么？马克思说，任何一种生产关系，最终都要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障碍，然后生产力的发展就要打破旧的生产关系，建立新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的命运也是如此，将来有一天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要被生产力所冲破，建立新的生产关系，到那个时候人类就进入社会主义。马克思讲的这个大的历史必然性，这个历史进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必然胜利不等于现在社会主义就一定必然胜利。不是谁说我搞社会主义了，脑门上写个社字，你就怎么说怎么有理，怎么干都能胜利。现实的社会主义就是做得好就胜利，做不好就失败。

苏联的教训就在这里，我们跟它对照，就是因为我们改革开放了，我们才没有失败。我们当年要是不改革开放，中国也经不起那场风浪，这都是邓小平讲的。所以搞得好才胜利，搞不好就失败。这个观念就告诉我们，要想一想什么叫搞得好、怎么样搞得好，别空喊社会主义。这就提出了价值选择，所以我说邓小平的社会主义观，是一个价值和真理统一的社会主义观。过去我们只是一种真理观念，只讲必然的一面，没讲应然这一面。

 

那么社会主义是什么使它成为人们必然选择的一种价值体系？社会主义什么东西优于资本主义，价值体系当中什么优于资本主义呢？这就是涉及核心的问题，社会主义价值体系的核心。其实我说，从历史上来看就是两个字——公平。最终追求公平，为什么这么讲？人类历史发展到文艺复兴，就是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当时提出来最有代表性的价值观，就是六个字三个词——自由、平等、博爱。文艺复兴的旗帜就是这个口号。后来的实践发展，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发现这六个字三个词分量是不一样的。首先这个博爱太抽象、太空洞，没有很大的现实力量。所以博爱这个词成不了核心价值。现在世界上只有慈善团体红十字会什么的，这些组织以博爱为核心价值，是民间的、边缘的社会制度形式、社会组织形式。而资本主义长期以来，逐渐在实践中发现自由和平等有的时候也不能兼的。

咱们讲正义，我现在琢磨，正义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以自由为核心的正义，一种是以平等为核心的正义。什么叫正义，你让学者探讨这个问题，说来说去我发现就是两种模式，一种是以自由为核心的正义观，一种是以公平为核心的正义观，或者叫平等为核心的正义观。老实说，光是嘴上说既要自由又要平等，坚持二者的统一，这比较容易，但是在实践当中，有些时候不可避免地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当自由和平等相矛盾、相冲突的时候，你最后选择什么。

西欧九国以法国为基地，有一个价值观念调查研究课题组，他们五年搞一次调查，现在已经搞了30多年了。我是从1989年开始搞中国人的价值观念。我跟他们用差不多同样的问卷在中国调查。我们两边调查出来的答案，有一点是不谋而合、一致的，就是说不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国家，你认为自由比平等重要还是平等比自由重要，回答的人里，凡是认为自由比平等重要的人，他的政治态度都倾向于资本主义。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面他们都是稳定的因素，维持现行社会制度的因素。凡是认为平等比自由重要的人，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多半是对现实不满的、批判资本主义的，要求改革或者革命的人。自由至上的就是比较“右”的那些人，平等至上的就是比较“左”的这些人，这些人一般倾向于选择社会主义，咱们中国也是这样。

中国有个传统，历来更重视平等、公平。自古有这么一个说法，“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向”。孔子就说不患寡、患不均。咱们中国文化传统比较重视平等、公平。怎么理解公平的问题？比如说像美国这样的国家，现在的观念是自由至上，什么事如果侵犯了个人自由，就去打官司。跟谁打你都赢，理由就是他侵犯了我个人的自由权利和责任。美国人动不动开口就说这个，他们是自由至上，如果自由和平等有矛盾的时候，他们宁可舍弃平等而保持自由。讲究公平、平等的，从社会共同体系这些方面来讲，就比较重视集体，认为公平高于自由。资本主义制度的核心与价值就是自由，而社会主义产生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产生于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超越。从马克思开始，甚至更早从空想社会主义者开始，那个时候对资本主义最不满的就是不公平。批判、揭露它的最黑暗的就是它有压迫、有剥削、有阶级对抗，贫富两极分化严重，穷的穷，富的富，富的上天堂，穷的下地狱。我们批判资本主义，集中点就是批判剥削、压迫等不公平。

反过来，社会主义对人的最大的承诺是什么？就是实现公平，共同富裕。所以邓小平把社会主义的本质概括成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灭阶级，消除两极分化，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其核心精神就是社会主义追求的，全体人民的一种公平，体现在没有剥削，没有阶级对抗，没有两极分化，而且是大家共同富裕。这样一种社会，共同富裕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社会主义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从价值体系来看就是这个。我们现在用胡锦涛同志的观念就是公平、正义，以公平为核心的这种正义，以公平为特征的正义理念。对于我们来说，公平是正义的最主要的含义。大家知道，我们现在社会矛盾很多，最敏感、最容易引起社会动荡、最容易爆发冲突的，很少是跟个人自由相联系的事情，更多的是与社会公平不公平、公正不公正有联系。邓小平同志讲，如果我们改革开放出现了两极分化那就失败了，那就不是坚持社会主义。

到现在为止，资本主义实现的是一种以自由为核心的价值体系，那么能够超越它的这个价值体系，就是以公平为核心的新的价值体系。这样一个价值体系在历史上没有过，是我们的社会主义正在探索和创造的。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我们现在要思考和探索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不管怎么表述，真正的核心和实质，比如说我们在制度上怎么实现一种以公平为特征的社会主义正义；我们在体制上怎么体现它；在所有的政策、策略行为当中，在我们的思想理念，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习惯、作风当中，我们怎么样普遍体现这样？做到了，那是社会主义建成了，做不到，那就是还在探索和寻找过程当中。

 

这样理解社会主义，觉得是不是深刻一点，严肃一点，也清楚一点。社会主义跟资本主义的区别，在价值选择上的区别，这样是不是能够让我们的认识更清晰一点。其实这也跟我们的现实是对得上号的，能够把各种问题找到深处融起来。你讲那些脱离实际的、太远的、分不清层次的东西，堆在一块，我说这个不成功。有些提法忙着说，也不琢磨、不研究，有些地方经不起考验。比如说爱国主义和民族精神到底谁是谁的核心？应该是民族精神是爱国主义的核心，就是爱什么国，是以民族文化、民族共同体为核心的。要不以民族精神为核心来进行爱国主义，到底哪个行为是爱国、哪个行为是卖国，就乱了。有些人写无聊的文章，说岳飞是卖国主义，因为金兵也是中国的，他反对金兵，他就是分裂中国，他是卖国主义。那么秦桧就成了祖国统一的民族英雄了，非常荒唐。所以爱国主义是以民族精神为核心的爱国主义，不应该说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

好多提法，像讲荣辱观。我的一个学生参与起草一个关于荣辱观的讲话，我说你们写八荣八耻相关主题的讲话的时候，应学邓小平理论，不能坐在屋子里头想当然、拍脑袋那么编。我们改革开放第一个最重大的荣辱观的提出和变革，就是邓小平说的那个意思，以共同富裕为荣，以共同贫穷为耻。他说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文革”的时候就是以穷为荣、以富为耻，没有这个变革就没有我们改革开放，没有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荣辱观这么重大的问题如果不讲，怎么能行？比如说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像这样的东西怎么能乱说呢。比如说我是一个山里头的老农民，我愚昧无知我没受过教育，你说你以我为耻，我怎么办？如果大家都以我为耻，那不就是人格歧视吗？应该这样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国家、社会、政府就要以还有很多人受不着教育为耻，以为大家创造公平的受教育学习的机会为荣。

主体不明确，你就那么泛泛地说，你让人家做什么？怎么做？不从实际出发，不认真研究了解咱们这些年实际做的事情、老百姓需要的事情。不从咱们各级干部得到的丰富经验那里提炼，坐在屋子里头拍着脑袋，整天编这个编那个怎么能行？邓小平就说要以求真务实为荣，以搞形式主义为耻，这是南巡讲话提出来的原则。可是现在有些人却是倒过来，以搞形式主义为荣，经常犯这样的毛病，很多东西就是脱离了实际，离开了实际去想一些想当然的东西，你越喊这个核心价值，结果产生的效果离我们的核心价值观就越远。核心价值体系是在实践中、在政策中、在制度中，在老百姓的期待当中，在我们大家不屈不挠的追求当中体现的。好的东西表达出来不应该是很陌生、很奇怪、很难懂、很复杂的，应该是非常简洁、明确、坚定、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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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航舟

文章来源：http://www.71.cn/2007/1101/77360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