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平杀人案的警示作用

 

【事件介绍】

赵黎平成建国后首个亲手杀人省部高官

3月22日0时2分，新华社发布消息：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原副主席赵黎平（已退休）3月20日在赤峰市境内涉嫌故意杀人，已被公安机关羁押。

此时，距赵黎平涉嫌杀人案发仅时隔26小时。

赵黎平曾在内蒙古公安厅任职22年之久，官至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退休前已是副省级官员，该案一经报道即引发舆论强烈关注。

据媒体盘点，赵黎平为十八大以来，被宣布调查的第100只“老虎”。

同时，记者通过查询公开报道发现，此案是建国后首例省部级官员亲手杀人案。

目前，警方尚未通报赵黎平的杀人动机、两人关系等细节。但早先有报道引述未经官方证实的消息称，疑因被害女子要“揭发”赵，双方未谈妥，赵“激情杀人”。

记者调查发现，在案发约10小时前，赵黎平曾前往后来的抛尸地点踩点，而其第一次开枪射击被害人的地点人车稀少。上述迹象显示，赵黎平有可能并非“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地对被害人下手。

【追杀】

首次枪杀选在城乡接合部

有目击者告诉媒体，3月20日21时30分左右，一辆白色轿车驶入赤峰市百合新城小区，停在17号楼西侧。紧随其后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也停了下来，一男子从车上下来，举枪朝刚从白色轿车下来的一名女子开了一枪。女子被击中头部，后被该男子装进了奥迪车的后备厢。

有接近警方的知情者告诉记者，当时开枪的男子被疑为赵黎平，被枪击的女性名叫李某某，曾用名李某红，1988年9月生，汉族，其在赤峰购买的房产正位于百合新城，老家在距赤峰市近200公里远的翁牛特旗一个村。

警方尚未对上述案发细节进行官方通报。

百合新城小区居民刘超(化名)目击了黑色奥迪车离开时的情景。

3月23日上午，刘超告诉记者，事发时小区很黑，行人也很少。“我没有听到枪声”。但奥迪车离开时动静很大，“倒车速度很快，连撞4辆车才离开小区。”

案发十多分钟后，有几十个警察来到了小区，“我听到一个警察拿对讲机说，‘宁城方向，黑色奥迪，前后都有剐痕，截停。’”刘超说。

另有知情人向媒体透露，案发当晚，在赤峰市205省道桥北街道，赵黎平曾向李某某开了两枪。

23日，记者探访了桥北街道，205省道穿过桥北街道，西边是树林，东边沿街几乎全是汽车4S店与汽修汽配公司。据当地居民介绍，该街道地处城乡接合部，附近夜间行人稀少，“别说人了，车也不多。”

据一名当地警方人士称，赵黎平在桥北街道开枪后，李某某没死。她随即向百合新城小区逃跑，赵黎平驾驶着黑色奥迪车追赶。在路上，李某某拨通了110，她告诉接线民警：原公安厅长赵黎平要杀她。

 

【预谋】

埋尸前10小时“荒野”踩点

警方人士称，3月21日中午，赤峰市松山区的警员们开始沿着205国道两侧搜查尸体、枪支、子弹、汽车坐垫和车牌照。

警方在国道附近的某厂区南墙边发现了死者的充电器、包以及带血的汽车坐垫，还有一把铁锹和斧子。

21日中午，当铺地满族乡新井村的宁静被打破。“来了好多警车，漫山遍野的警察。”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当时许多村民以为是山里藏了逃犯。新井村位于赤峰市区北郊，205省道与大牛圈山之间，距案发地十余公里。

一位协助搜山的村民告诉记者，当天出动了500多名警力，对新井村旁边的大牛圈山进行了地毯式搜查。

当天17时许，警察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灰烬痕迹，李某某的遗体被找到。一名目击村民告诉记者，遗体被焚烧得并不严重，“但脸烧得比较厉害”，他还看见遗体头部有疑似枪击的伤痕。

记者调查发现，约10个小时前，赵黎平曾去过一次新井村。

23日，一位新井村村民王明(化名)告诉记者，3月20日上午11时左右，其曾看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开进了村里，“从东边的省道开进来的，往西边的山里走”。

此人对新井村一带并不熟悉，“往山里怎么走？”他拦住王明询问。王明当时正在放羊，“我把路告诉他了，看他脸生，还顺口问他是来干嘛的。”

3月21日，赤峰警方拿赵黎平的照片给村民们指认。王明一眼认出，当时驾驶黑色奥迪的正是赵黎平。

“我是来批发蔬菜的”，赵黎平回答王明。“我告诉他路走错了，蔬菜大棚不在那边。”王明说，但赵黎平并没有理会他。

3月21日午夜，赵黎平再次进入大牛圈山。他没有被人看到，但山脚下一位村民家的羊圈外正好装有摄像头，记录了其进山的一幕。

据记者获得的监控记录，20日23时24分，赵黎平驾驶着黑色奥迪自西向东开进了大牛圈山；21日3时整，赵黎平驾车顺原路离开了大牛圈山，往205省道方向开去。

据媒体报道，据摄像头记录下的行车踪迹，警方在内蒙古克什克腾旗境内将赵黎平抓获。被警方截住时，赵黎平身上带血，没有反抗。

【交集】

其与死者通过图书认识？

据警方调查，案发前一晚，即3月19日，他俩曾在赤峰市港湾世纪酒店共住一晚。该酒店是当地一家五星级高档商务酒店，距百合新城小区约5分钟车程。

3月22日晚，港湾世纪酒店大堂服务员告诉记者，他们客房登记系统里查不到赵黎平的身份证入住登记，登记人是李某某。而另一名服务员表示，李某某登记入住的客房一直没有退房，目前已被锁定冻结。

据媒体报道，据接近警方的消息人士透露，赵黎平杀害的是一名“与自己关系较为亲密的女性”。也有人士称，两人相识多年，关系亲密，为情人关系。

也有接近内蒙古警方的人士表示，赵杀人疑因被害女子要揭发他，双方没谈妥，赵便动手。

但当地警方尚未进一步透露两人的关系，以及赵黎平的杀人动机。

就两人过往经历，他俩的生活几乎缺乏交集的机会。

赵黎平1951年出生于辽宁，爱好文学，出版过多部作品。自21岁起，赵黎平就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一干就是40年，直到2012年从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公安厅长的职务上退居二线。

而李某某出生于1988年。23日上午，其亲属告诉记者，李某某没上过大学，“人很文静勤奋，3年前曾在沈阳做图书生意，后来回到赤峰做品牌酒生意，2014年开始在赤峰做服装生意”。

赵黎平爱书，而李某某做过图书生意，他俩是否凭借图书认识？

但该亲属表示，家人不知道李某某是如何与赵黎平认识的，也不知道两人是啥关系，“她也从没向家里人提起过”。他介绍，李某某常住赤峰，在百合新城买了房，她的父母住在翁牛特旗，“今年春节，她还带着礼物回家”。

 

■ 专家说法

警察退休后配枪咋处理？

据媒体报道，3月21日的搜查行动中，当地警方发现，作案的手枪并没有和李某某的遗体放在一起。在大牛圈山的另一侧，警方找到了被压在石头下面的两把手枪。

为何退休警员仍持有枪支？还不止一把。

23日，警务器械专家朱江明告诉记者，如果当地正常管理枪支，赵黎平用警用制式手枪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他说，每支警用制式手枪都会有编号，并进行登记，装备材料局、公安部门会定时更新。警察在任期内可以长期使用，但退休后必须上交入库。公安局、派出所也有枪库、枪柜，不配备给具体的警察。警察有需要的时候领取，不需要时归还。

他表示，按规定，省厅一级干部会配备自卫手枪。赵黎平为内蒙古公安厅厅长，应该配有自卫手枪。平日里可以自己带，但退休后也得交还。

而赵黎平作为退休警察，并不具备持枪资格。朱江明表示，赵黎平枪支的来源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从边境买来的黑枪；二是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缴获的枪支留着自用，没有上缴所以未予记录。

赵黎平杀人案：权威声音要及时

赵黎平公然开枪杀人，将很多疑问和震惊留给了公众。所以，当地信息披露更及时，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内蒙古政协原副主席赵黎平，竟然当街开枪追杀“关系亲密女子”，之后又焚尸灭迹，这让公众震惊不已。

首先，鉴于本案情节过于离奇，社会影响恶劣，权威信息发布应该及时、到位，希望在不影响案件侦办的情况下，内蒙古方面能及时披露案情，不要让传言发酵。

就本案来说，最早的信息披露还是及时的：20日晚赵黎平杀人，次日凌晨被抓捕；21日下午5点左右，被害人遗体被警方发现。到了22日凌晨0点多，新华社就发布了简短的信息：赵在赤峰市境内涉嫌故意杀人，被羁押。

但之后，差不多整整48个小时里，当地没有更新任何信息，只有新京报等几家媒体通过对目击证人的采访，逐渐还原本案两次开枪的经过。如此大案，内蒙古方面作为“暴风眼”，不能没有权威的声音，特别是之前有人称“如果那个女的第一次就被赵杀掉，估计这件事情就没有然后了。可是那个女的逃跑了，而且还报了警”。这引发了舆论的误解，所以，权威的信息发布就显得尤为重要。

相对于2005年河南省原副省长吕德彬雇凶杀人案，相对于2007年山东济南市人大常委会原主任段义和当街炸死情妇案，本案的信息披露有长足进步。但随着传播手段的发达，公众也对权威信息披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政府部门要顺势而为。

其次，赵黎平从自治区曾经的副省级高官、曾经的“公安一号”，到疯狂开枪杀人，AB面的切换过于激烈。本案也有助于大家打破对所谓“能吏”的迷思，谁都要接受法律的监督，没有可靠的制度监督，“好人”“能吏”一样可能变坏。

之前在舆论空间里，赵一直以果断的光鲜形象出现。比如，2009年“呼和浩特市第二监狱越狱脱逃案”中警方在案发之后67个小时内抓获逃犯，赵黎平踌躇满志地接受了媒体采访；2012年，赵黎平要求自治区公安接警后，城区必须5分钟到现场，也赢得掌声一片。

但这次枪案爆发之后，大家却发现了赵黎平龌龊的B面：60多岁的他却有一位年仅28岁的“关系亲密女子”；作为退休警官，他的佩枪理应上缴，他却不知如何私藏了枪支，并当街行凶……为什么赵的这些问题，在案发之前没有受到充分监督，没被放在舆论的聚光灯下呢？

赵黎平作为内蒙古政协原副主席，这次公然开枪杀人，将很多疑问和震惊留给了公众。所以，当地信息披露更及时，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将此案的消息影响降到最低。

赵黎平杀人案信息要及时公开

首先，信息发布能否及时、到位，以答疑解惑？有案可查的有，2005年河南省原副省长吕德彬雇凶杀人案，2007年山东济南市人大常委会原主任段义和当街炸死情妇案。而本案赵黎平公然“亲自”追杀他人，之后又焚尸灭迹，情节更为离奇。对这起称得上重大案件的消息，新华社的报道，太简短了。有关方面能否在不影响案件侦办的情况下，披露赵黎平杀人案的详细经过？是情杀还是杀人灭口？为什么有多位警界人士出来说赵是“激情杀人”，根据何在？大凡涉及官员恶性案件的新闻，都会吸引公众的眼球，甚至觉得没有八卦很无聊。如果信息发布能及时、到位，疑惑就会消除。

 

其次，信息发布能否及时、到位，以让公众受到教育？赵黎平是个有40多年警龄的“老公安”，在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副主席之前担任过7年的自治区公安厅长，赵黎平又是一个“能吏”。2009年“呼和浩特市第二监狱越狱脱逃案”中，警方在案发之后67个小时内抓获逃犯；2012年，赵黎平要求自治区公安接警后，城区必须5分钟到现场，也赢得民众掌声一片。而现在，60多岁的他却有一名年仅28岁的“关系亲密女子”，这次公然开枪杀人……如果信息能揭露“能吏”腐败，不有助于大家认清所谓的“能吏”吗？

再次，信息发布能否及时、到位，以在制度上堵塞漏洞？据媒体报道，3月21日的搜查行动中，当地警方发现，作案的手枪在抛尸现场另一侧，而且是两把。我们不禁要问：退休官员为何有两把手枪？是公安机关管理枪支制度懈怠放纵？还是赵黎平私藏枪支，或有人私助枪支？按规定，省厅一级干部会配备自卫手枪，但退休后也得交还。那么，赵黎平并不具备持枪资格，他的枪支从何而来？如果信息发布及时、到位，发现是制度问题，要及时堵漏；发现是其他问题，要及时披露，就不会让传言发酵。

信息披露及时、到位，是现代信息社会的要求，也是依法治国的发展趋势。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公众不必要的误会。否则，公众有理由追问，赵黎平涉嫌故意杀人案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启示与思考】

包括赵黎平在内，为什么一些官员说得好却做不好？明明什么都知道，结果什么都做不到？知行脱节的背后，关键还在于没有弄清“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的关系，特别是没有解决好“我是谁”的定位。拿赵黎平来说，他可能更多知道自己是一名官员，但不知道自己也是一名百姓；他可能更多知道手中的权力，并不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他可能更多享受权力的快感，并不知道也要依法办事。一旦有了认识偏差，很可能就会行动扭曲。

承认一些官员有正面的“半张脸”，并不是为了抹平其反面的“半张脸”，只是想说明人是复杂的，即便贪官、坏人也有正常的一面。拿赵黎平来说，为官生涯中，可能也做过一些漂亮事，说过一些漂亮话，写过一些漂亮文章。但是因其没有弄清“我是谁”，摆错了自己的位置，终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这时候与赵黎平深谈，说不定他会有着一番刻骨铭心的感受。

原公安厅长、作协会员、涉嫌杀人，竟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让人匪夷所思。一个官员一旦弄不清“我是谁”，做出了违法乱纪的事，等待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身败名裂甚至绳之以法。所以讲，“多面官员”其实只有一种命运，遵纪守法有遵纪守法的命运，不遵纪守法有不遵纪守法的命运。这也提醒官员：说得好更要做得好，否则，只会让自己不好。

说起来挺残酷的。马克斯·韦伯笔下的现代官僚制度，本就是冷冰冰的“铁笼”，其中官员也是冷静和理性的。不过很多时候，作为升斗小民，在面对现实中难缠的苦楚时，却又总是期望出现一两个“强人”，带着造福人类的无私动机，超越官僚系统的繁琐。殊不知，人性之复杂和脆弱，远超我们的想象。那些巴不得在脸上写上“好人”两个字的，容易识别，但那些狡猾的、懂得雇佣水军塑造形象的官员呢？恐怕你就要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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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艾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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