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写作应注意目的句的使用规范

 

“目的句”，顾名思义是表达某种目的的句子，除个别的出现“目的”类词的直白目的句（如“以……为目的”的定语目的句、“目的是……”“旨在……”等主谓目的句）而外，主要有“状语目的句”和“目的复句”两种类型。这两种类型，值得重点研究。根据词语性质，状语目的句可称作“介词结构目的句”“介词短语目的句”“介词词组目的句”等。因状语目的句以“前置状语目的句”居多，故目的复句常相对称作“后置目的句”。鉴于公文中的目的句大量使用，且存在诸多错讹，因此有必要明确其一般形式、基本特征和主要功用，更有必要探寻写作规律，注意在实践中把握使用规范。

一、公文中目的句的一般形式、基本特征和主要功用

（一）公文中目的句的一般形式

状语目的句的一般形式为“为（为了）……”（此省略号中含介词结构后面的中心句）。其中的介词结构是表示目的的介词“为（为了）”同短语（单句）或复句组成的词语结构。例如：“为了保证医疗器械的安全、有效，保障人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制定本条例。”（《医疗器械监督管理条例》，国务院令第650号）“为深入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十八届三中全会和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要求，促进有能力在城镇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常住人口有序实现市民化，稳步推进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常住人口全覆盖，现提出以下意见。”（《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国发〔2014〕25号）。

目的复句的一般形式为“……以（以便、以期、以免、免得等）”。例如：“对整治后的挡土墙和山体将结合实际情况绘制墙画或垂直绿化，以达到美化市容环境的目的。”“下级机关应根据出现的新问题和突发情况（事故、灾害等）向上级机关快速反映，以便上级机关及时作出应对性的决策。”“也有的把呈转性报告专门称作‘请示报告’，以期使‘请示报告’在理论上合法化。”“当‘以上’和‘以下’连用时，则须作出明确交代，以免丢掉或重复本数。”

（二）公文中目的句的基本特征

1.标志性用词的特征

状语目的句标志性的用词“为（为了）”系介词。目的复句标志性的用词“以（以便、以期、以免、免得等）”系连词；有时用“‘以’+ 动词”的形式，如“以便于”“以避免”“以免除”等。

2.句子结构上的特征

状语目的句可具体表述为：介词“为（为了）”+短语（单句）或复句 + 中心句（多为述宾结构）。其中“介词‘为（为了）’+短语（单句）或复句”的组合，为目的句中的介词结构。目的句中的介词结构不能单独成句，同后面的中心句组合才构成完整的句子。如前述的国务院令第650号和国发〔2014〕25号文件用例。目的复句可具体表述为：单句或复句 + 连词“以（以便、以期、以免、免得等）” + 单句或复句（多为单句）。如：“报告中不能写请示事项，但请示中可以反映情况，陈述意见，说明理由，以便于上级处理。”

3.语法功能上的特征

状语目的句中的介词结构，在句中充当状语。如简明的单句形式“我们要为实现公文的规范化而努力”，其中的“为实现公文的规范化”系句中状语成分。目的式介词结构和根据式介词结构“根据（依据）……”经常同时使用。无论单独使用一种介词结构还是连用两种介词结构，也无论表述的文字多长，结构式多么复杂，它都不是完整句子，在其所处的语句中充当前置状语。连词“……以（以便、以期、以免等）”联结的目的复句，前后分句体现的是目的关系。

4.模式性的位置特征

公文中的目的复句，可根据表达需要随时使用，没有固定的位置。而状语目的句（包括目的和依据连用的句式），多用于公文开头，具有较强的模式性。有的开头直接使用这种句式，有的概述情况或问题（提出事实依据）后使用。例如：“近年来，我国林业有害生物灾害多发频发，对林业健康可持续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等构成严重威胁。为进一步加强林业有害生物防治工作，经国务院同意，现提出以下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林业有害生物防治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14〕26号）。除公文开头外，正文主体部分和结尾根据需要有时也用“为（为了）……”句式。例如：“为了促进教育发展和教育公平，我们将采取两项重大措施……”（2007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公文结尾的目的句中的介词结构多为句中状语，见下面举例。

（三）公文中目的句的主要功用

1.凸显目的主旨

公文中的目的句，或企求达到，或企求避免。企求达到的，标志性的用词多为“为（为了）”或“以（以便、以期等）”；企求避免的，主要标志性的用词为“以免（免得）”。如前面举过的例子。

2.体现某种意图

公文中的目的句，常用于奖惩、激励、号召、展望。如“为表彰先进……，特授予……”“为教育本人……，特决定……”“……为营造良好的学术氛围做出贡献”等等。用于号召展望的目的句多在公文结尾，如：“全会号召，全党同志要……，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不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三中全会公报》）

 

二、从实践中存在的问题看目的句如何规范使用

举实例说明，例中有其他毛病的顺便指出。

（一）体现目的、依据、意图等语句切勿混杂交错

公文开头一般除前置目的状语外，还有前置依据状语和意图句、过渡句等。公文中，体现目的、依据和意图等语句混淆不清、不当替代或交叉错位等问题比较严重，须认真纠正。

【例1】为贯彻落实辽宁沿海经济带发展战略和《关于创业投资引导基金规范设立与运作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08〕116号）等文件精神，拓宽直接融资渠道，加快我市股权投资业发展，多渠道筹措发展资金，推动我市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调整和企业上市，促进××区域性金融中心建设，现提出如下实施意见：（《××市人民政府关于加快股权投资业发展的实施意见》，×政发〔2011〕21号）

宜将依据和意图从目的介词结构中剥离出来。另，应当规范引用公文的标题。可修改为：“根据辽宁沿海经济带发展战略和《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关于创业投资引导基金规范设立与运作指导意见的通知》（国办发〔2008〕116号）等文件精神，为拓宽直接融资渠道，广泛筹措发展资金，推动我市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调整和企业上市，促进××区域性金融中心建设，现就加快我市股权投资业发展提出如下意见：”

【例2】为了进一步发挥行政复议解决税务行政争议的作用，保护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合法权益，监督和保障税务机关依法行使职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实施条例》，结合税收工作实际，为做好重大税务案件的审理工作，规范税收执法行为，加强依法治税，提高办案质量，经研究决定，成立××市地方税务局税务行政复议委员会。（×地税发〔2010〕11号）

两个表示目的的介词结构“为了……”和“为……”中间被表示根据的介词短语错误隔开，明显不当。另，并列连用的书名号之间的顿号宜删去。可修改为：“为了进一步发挥……作用，保护……权益，监督和保障……职权，做好重大税务案件的审理工作，规范税收执法行为，加强依法治税，提高办案质量，根据……，经研究决定，成立……委员会。”

【例3】为了切实推进“成渝经济区”、重庆一小时经济圈和城乡综合配套改革历史机遇，促进我镇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根据×委发〔2008〕1号文件精神，为确保“项目推进年”活动取得实效，我镇在招商引资、项目推进方面取得显著成效，由于××镇特殊的地理及资源优势，落户××的项目及个体工商户迅猛增加，现已规划的工业园区已不能满足现有及新增的规模及个体工商户的生产、生活需求，因此，特申请增加县工业园区外李××等共10户，178亩的建设用地。

“为了……根据……为……由于……”的句式中将两个目的主旨句“为了……”和“为……”拆解开，中间夹着道理依据句“根据……”，在第二个目的主旨句“为……”之后才阐述事实依据，而后提出请求，结果又将目的主旨句和提出请求的意图主旨句拆解开，不仅存在语病，而且简直说得语无伦次。宜先概述事实依据，而后用介词结构“根据……”阐明道理依据，用介词结构“为了……”阐明目的主旨，在此基础上提出请求。另有其他语病，如“切实推进……历史机遇”述宾搭配不当；“现已规划的工业园区已不能满足现有及新增的规模”表述不确切而令人费解。可修改为：“我镇在招商引资、项目推进方面已取得显著成效。由于我镇特殊的地理位置及资源优势，落户我镇的项目及个体工商户迅猛增加，原规划的工业园区与现有规模已不相适应，远不能满足个体工商户的生产、生活需求。根据《……》（×委发〔2008〕1号）文件精神，为了抓住历史机遇，切实推进“成渝经济区”、重庆一小时经济圈和城乡综合配套改革，确保“项目推进年”活动取得实效，促进我镇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特申请增加工业园区外李××等10户人家178亩的建设用地。”

（二）状语目的句和定语目的句切勿混淆错用

【例】根据国务院统一部署和省政府《关于在全省开展公众聚集场所消防安全专项治理的通知》（鲁政办发〔2001〕45号）精神，市政府决定，2001年6月至9月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以公共娱乐场所、宾馆、饭店、商场、市场等公众聚集场所和学校、医院为重点，以遏制群死群伤恶性火灾事故为目的的公众聚集场所消防安全专项治理。现就有关问题通知如下：（《××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在全市开展公众聚集场所消防安全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政办发〔2001〕42号，选自吴新元教授著述中评改的病例，笔者对其评改观点表示认同。）

“以”字领起的后置目的句被置于长定语中，不仅冲淡了需要强调的行文主旨，而且使原有的长定语更加冗长，语意含混不清，甚至出现了“公众聚集场所……的公众聚集场所”的词语不当重复的毛病。另，引用公文的标题不规范。可修改为：“根据国务院统一部署和《山东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的通知》（鲁政办发〔2001〕45号）精神，为有效遏制群死群伤恶性火灾事故，市政府决定2001年6月至9月，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以公共娱乐场所和宾馆、饭店、商场、市场、学校、医院等为重点的公众聚集场所消防安全专项治理。具体问题通知如下：”

（三）状语目的句和目的复句切勿杂糅表述

【例1】为进一步加强疫苗临床试验的监督管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及其实施条例，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组织制定了《一次性疫苗临床试验机构资格认定管理规定》（简称《规定》），以强化一次性疫苗临床试验机构资格认定申请和审批管理。现将《规定》印发给你们……（《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关于印发一次性疫苗临床试验机构资格认定管理规定的通知》，食药监药化管〔2013〕248号）

表示目的的介词结构“为进一步加强……”和表示目的的分句“以强化……”中间夹杂表示根据的介词短语，导致目的状语句和目的复句两种句式杂糅。可修改为：“为进一步加强疫苗临床试验的监督管理，强化一次性疫苗临床试验机构资格认定申请和审批管理，根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组织制定了《……》（简称《规定》）。现印发给你们……”

【例2】为了进一步贯彻对违法犯罪少年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完善具有我国特色的少年司法制度，公安、检察、法院、司法行政各部门应加强互相的联系，并逐步建立办理少年刑事案件的相应机构，使各个环节相互衔接起来，以加强对少年犯罪的治理和防范工作。为此，特作如下规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关于办理少年刑事案件建立互相配套工作体系的通知》，法（研）发（1991）17号）

目的状语结构“为了……”和后置的目的主旨句“以……”的中间夹的是以能愿动词“应”为标志的意图主旨句，也导致两种句式杂糅。宜合理归类，将后置的目的主旨句前移，同时去除分旨要素的表述，适当调整目的主旨和意图主旨句式。另，过渡句应规范表述。可修改为：“为了进一步贯彻对违法犯罪少年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加强对少年犯罪的治理和防范工作，完善具有我国特色的少年司法制度，公检法和司法行政机关应进一步加强相互间的联系，建立配套工作体系，努力办好少年刑事案件。具体事项通知如下：”

（四）状语目的句和目的复句切勿语意重复

【例】为了鼓励先进，激励后进，党委决定，对上半年工作积极、学习上进、表现突出、模范带头作用强的先进部门和先进个人通报表彰，以资鼓励。

“为了”和“以”都表示目的，“为了鼓励……以资鼓励”，文字和语意前后重复。“以资鼓励”明显多余，应连同前面的逗号一并删去。

（五）状语目的句的表述切勿与文种不符

【例】行政诉讼法实施以来，各地法院行政案件案由的确定和表述不尽一致，有些法院在这方面作了积极的探索，积累了一些经验。为规范行政案件案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等法律的规定和行政案件的特点，结合行政审判实践经验，现就有关行政案件案由问题提出如下意见，请各级人民法院试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规范行政案件案由的通知》，法发〔2004〕2号）

不仅目的主旨和意图主旨不分，而且文字表述和“通知”文种不符。故既要避免“为了如何而如何”的有悖逻辑之弊，又要使表述与文种符合。表示目的的介词结构“为规范行政案件的案由”可承接前面事实依据的表述，改成“为解决存在问题，推广成功经验”，并将中心句“……提出如下意见”改成“……通知如下”；也可保留“为规范行政案件案由”，而将“现就有关行政案件案由问题提出如下意见”改成“现就有关问题通知如下”。否则，标题中的“通知”文种就应改成“意见”。

（六）状语目的句切勿缺少谓语中心语

【例】为确保×××立交桥车辆行驶的安全、畅通，加强对×××立交桥（××路段除外）禁止5吨以上货车通行的严格管制。特通告如下：

“为确保……加强……”仅仅是介词结构，不是表意完整的句子。另，“加强交通管制”可以，但“加强对……通行的严格管制”却不通。此例修改宜将意图主旨从目的主旨中剥离出来。可修改为：“为确保×××立交桥车辆行驶的安全、畅通，决定对该桥（××路段除外）加强交通管制，禁止5吨以上货车通行。具体通告如下：”

（七）两种目的句的句式切勿不协调

【例】测绘地理信息部门信息化是根据十八大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道路精神，为提高测绘地理信息服务水平和能力而开展的自身建设工作，旨在改造生产工艺流程、革新公共服务模式、提高管理效率，是推进测绘地理信息转型升级，最终实现按需测绘的重要举措。（《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关于印发〈测绘地理信息部门信息化建设指导意见〉的通知》，国测规发〔2014〕3号）

“为……”表示目的，“旨在……”（即目的在于……）也表示目的，此例语序不当导致两种目的句句式不协调，读时明显不顺畅。可将两种句式合一，修改为：“测绘地理信息部门信息化是根据……精神，为提高测绘地理信息服务水平和能力，改造生产工艺流程，革新公共服务模式，提高管理效率而开展的自身建设工作，是推进……重要举措。”（也可将“为”换成“旨在”）

（八）状语目的句中的介词结构后面切勿用句号

介词结构尤其是较长的介词结构后面莫名其妙地用句号之错讹，在公文开头表现得尤为突出。此误基层比较普遍，省以上机关的公文中也有错例。

【例1】为了加强财务管理，提高拨款员业务能力。省行决定举办拨款员训练班。

“为了……提高拨款员业务能力”系介词结构，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

【例2】为了加强熟肉制品市场管理，规范熟肉制品市场经济行为，维护消费者利益，在全市建立统一批发、集中配送的熟肉制品供应体系。根据市政府会议精神，决定……

“为了……熟肉制品供应体系”尽管较长，也仅仅是介词结构，未表达完整语意，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

【例3】为贯彻落实《辽宁省人民政府关于工商登记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见（试行）》（辽政发〔2013〕42号）精神，转变政府职能，积极稳妥推进工商登记制度改革，激发创业活力。结合我市实际情况，特提出如下实施意见：

“激发创业活力”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

【例4】为提醒社会单位在经营和管理中注意消防安全防范，推动重大火灾隐患的整改工作，切实将消防安全责任落实到位。现将火灾隐患单位进行公示。

“落实到位”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

【例5】为规范引导直销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促进直销企业规范、有序、健康发展。总局研究制定了《直销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指引》，现印发给你们。（《工商总局关于印发〈直销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指引〉的通知》，工商直字〔2013〕165号）

“健康发展”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

（九）目的复句的后分句前面切勿用句号

【例】要指派专人负责，落实防治措施，尽快扑灭疫情。以保证畜牧业生产健康发展。

“疫情”后面的句号应改成逗号。此类句子，前面的分句已表达完整的意思，若后面不再有承接的句子则可用句号；有承接的句子，前后合起来才表达完整语意，则不能用句号，不然后分句就被分割成独立句子而没有了主语。从句法结构来看，此例是个以连词“以”为标志的目的复句，前后分句关联性强，后分句“以……”的前面绝不可以用句号。

（十）目的复句的后分句切勿缺失必要的“以”类连词

【例】各级价格主管部门要加强药品价格监督检查，对不执行通知规定的，要依法严肃查处，切实减轻群众药费负担。

加强药品价格监督检查和对不执行通知规定者依法严肃查处，目的均是切实减轻群众药费负担。故此例应为目的关系复句，“切实……”前面宜加连词“以”或“以便”。若将此目的复句转换成状语目的句，则是：“为切实减轻群众药费负担，各级价格主管部门要加强药品价格监督检查，对不执行通知规定的，要依法严肃查处。”这也足以说明，目的复句的后分句表示目的关系的“以”类连词不宜残缺。

（作者系中国公文学研究所副所长）

 

责任编辑：佘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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