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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专属执业考试提高乡村医生的自信
2015年09月29日 09:00
【事件介绍】
直面中国最普通乡村医生
山道蜿蜒,鸟鸣声声。当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村落,走向繁华的都市,在大山深处,在广袤乡村,有一群人却必须始终坚守,支撑起乡亲们健康生活的希望。他们是我国人数超百万的乡村医生。
138.1万人,64.9万个村卫生室,乡村医生们组成了我国农村医疗体系的“基石”。如果说国家医疗保障体系是一张“网”,那么,深入到乡村每个角落,与广大群众距离最近、关系最密切的乡村医生便是处于“网底”的健康卫士。新华社记者近期围绕乡村医生现状展开调查,走进一个个偏远村落,近距离接触那些最普通的乡村医生,探寻“健康乡村”发展之路。
坚守“麻风村”31年:“我愿在这里当一辈子村医”
康福村并不康福。这个位于四川省屏山县夏溪乡境内的边远山村,三面环山,地势险峻,交通非常闭塞,曾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麻风村”。从建村收治86名麻风病患,到最后6名感染者完全康复解除监测,一代又一代“抗麻卫士”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康福村医务室主任成斌就是其中一员。
成斌出生在夏溪乡建设村,与康福村仅一条西宁河之隔。1983年10月,卫校毕业后,成斌到康福村卫生室成为一名乡村医生。“当时亲戚朋友都觉得,去那种交通闭塞、与世隔绝,又随时可能染上麻风病的村子当村医,简直是疯了。”成斌回忆说。
第一次穿上隔离服、防护鞋的成斌,被麻风病人的症状所震惊:口角歪斜、眼球突出、手指关节脱落,还有因为感染造成的反复溃疡、发出的阵阵恶臭。那些天,成斌每天晚上都思来想去睡不着,暗下决心,要为病人解除痛苦,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31年来,成斌和他的同事们坚持每天为每个患者检查一遍,送药到手、看服下肚;每周去一次村组给在家治疗的麻风病人发放药品,了解病情,填好记录;对屏山县138个麻风病患者疫情点分别进行5到10年、2公里半径内的流行病学调查,他的足迹踏遍了大山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成斌的腿上至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他还记得,那是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山上病区传来呼救,有患者自杀了,急需抢救,他赶紧带领几位医务人员赶往病区。由于通往病区唯一的一条铁索桥被洪水冲毁了桥面木板,只能在黑夜中摸索着拗绳过桥,成斌不慎踏空,险些掉入30多米高的河谷,幸好被卡住双脚才幸免于难。
为了减少大家对麻风病的误解和敌意,他逢人就宣传麻风病的防治知识,利用每一个机会告诉大家麻风病不可怕。“慢慢大家了解了麻风病,我的工作就好开展了。”成斌没有想过离开。他说:“我和这里的乡亲有感情,我愿意在这里当一辈子村医。”在成斌和同事们多年如一日地不懈努力下,屏山县的麻风病防治工作于2000年通过国家验收,达到基本消灭麻风病的标准。目前,该县连续7年未发现麻风病新增疫情。
传染病防治是乡村医生的一项重要职责。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无数个“成斌”走村串户,洒消毒水、打预防针、管理病人、上报疫情。经过持之以恒、艰苦不懈努力,许多常见病、多发病、传染病、地方病,如天花、疟疾、头癣等,在乡村渐被消灭或控制。
闽西革命老区村医:“做乡村医生也能换来别的工作无法替代的成就感”
位于闽西革命老区长汀县大山深处的刘源村,只有一条蜿蜒十几里的山路通往最近的河田集镇。长期以来,附近数千名村民因为看病不便,很多老人患病后嫌麻烦拖着不治,最终耽误了病情。
1998年,刘剑从南京铁道医学院临床专业毕业。当时村里的卫生院门诊点刚撤销,又没有村卫生所,他想到家乡近3000人的健康保障,就放弃分配到卫生院的机会,回到刘源村租房子办起了刘源村第一个卫生所。
通往河田集镇的路弯弯曲曲。刘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多少个晚上用摩托车带着突发疾病的村民往镇卫生院赶。“好几次,村里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突发重病,如果不是刘剑夜骑摩托车赶去护理,老人肯定都不在了。以刘剑的业务水平,很多乡镇卫生院都想高薪挖他,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长汀县卫校校长郭伟说,“这几年,刘剑光是免费护送重症患者到上一级医院就医的,就达到300多人次。”
问起村民就诊情况,刘剑信手打开电脑,当天的十几条门诊记录跳了出来。点开其中一位82岁村民的就诊记录,老人的病史、历年就诊情况,甚至每次用药量和用药后的反馈都一目了然。“十几年跟踪下来,我对很多村民病情的了解,比对自己亲人的还多。”刘剑笑称,一些常年卧床不起的老人,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饮食起居有什么注意事项,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刘剑不光承担了刘源村近2000人的日常诊疗和公共健康管理工作,也是隔壁长期没有村医的红中村居民的“健康使者”。刘剑业余时间还不断自学,在2005年成了当时长汀县400多位乡村医生中为数不多的执业医师。2010年,他再次通过考试,成为一名内科主治医师,更是成了周围乡村医生中的“业务能手”。“做乡村医生,需要耐得住寂寞,也需要提高水平,才能换来别的工作无法替代的成就感。走在村里,老乡看到我都是笑脸,觉得到我这儿看病放心,这是我留下来的最大动力。”刘剑说。
白发村医的故乡情:“再累也不能退休”
他瘦,高高的,头发花白,直挺地站着,套在身上的白大衣虽略显宽松但整齐干净,十几平方米的诊所就是他一生奋斗的战场。他是辽宁省岫岩县兴隆镇五道河村的村医马启三。生于1938年的他,凭借“一根针、一把草”行医近60年,在一方十几平方米的小诊所中见证着乡村生活的变迁,守护着几代村民的健康。“别着急,先坐下,号号脉。”时至今天,虽然诊所也有血糖仪、血压计等设备,77岁的马启三行医依然习惯于“望闻问切”的古法。治疗时,他也习惯开饮片方子,配置中草药药剂。“这些中医疗法都滚瓜烂熟了。我相信老祖宗们的智慧。”
1956年,18岁的马启三向当时70高龄的老中医刘万祥拜师后,悉心钻研脉理、草药配置,学会了“看家的本事”。近60年后的今天,手捧几卷纸张发黄的《脉经》,马启三依然可以倒背如流。“给人看病,要是自身功底不过硬,那不是拿人家的性命开玩笑么?”一方洗得褪色发白的药箱中,装着一把钢针、一个听诊器、几捆草药,还有记录着村民病情的本子。路况好的地方骑自行车,路况差的地区靠双腿,无论晨昏冬夏,近60年来,马启三夏天顶着酷暑蚊虫送医送药,冬天在没膝深的大雪地徒步跋涉,治好了无数人的“头疼脑热”。
铁打的诊所流水的村医,近60年来,村子里先后出现多名医疗人才,可都出于种种原因转行,只有越来越老的马启三始终在坚守。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耄耋老人,马启三如今头发花白,打下手的只有72岁的老伴。“村里2000多名村民等着我看病呢,再累也不能退休。”有鉴于此,来自宁夏的乡村医生、全国人大代表马玉花建议,建立规范的乡村医生养老保障制度,解决乡村医生的后顾之忧。
“蛇医”曾宪国:“我们更应该与政府和老百姓一起想办法,要让每个人活得健康”“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柳宗元的《捕蛇者说》让不少人谈蛇色变。与永州同处湘南的郴州同样有不少毒蛇出没。1997年夏天,郴州市永兴县黄泥乡一名30多岁的村民不幸被银环蛇咬伤致死。这桩不幸却传奇地开启了邻村一名年轻村医的成长之路。
他叫曾宪国,上世纪90年代从永兴卫校毕业后,就在黄泥乡东泽村开了一个卫生室。毒蛇伤人事件发生后,曾宪国得知他所在的永兴县及周边相邻的医院都没有开设蛇伤救治专科,历来蛇伤患者只有求治当地草医治疗。即使幸运得救的患者也要长时间忍受痛苦的煎熬或最终出现不同程度的残疾。为学习蛇伤救治,曾宪国利用业余时间大量阅读蛇伤专著,恶补中医、内科、外科、急诊科等知识,并上莽山、广州拜师求学。逐渐,曾宪国的蛇伤治疗技术形成了独特完整的体系,从蛇口中救下的人数以千计。当地人说,别的病人都是小地方治不了往大地方送,“只有被蛇咬伤的人,都不往大地方送,而只往曾宪国的诊所赶”。
2005年6月的一个凌晨,曾宪国接到远在60公里外的七甲乡清塘村打来的电话:有人被蛇咬伤,生命垂危。从黄泥乡到七甲乡,有一半路程山高路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车毁人亡。在黑暗中开着摩托车颠簸两个多小时后,曾宪国终于赶到了被五步蛇咬伤已5个半小时的患者王玉宝身边。患者已经病情危急,出现了死亡率超过80%的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曾宪国没有放弃。在经过长达23天的抢救治疗后,王玉宝终于痊愈。曾宪国的名气越来越大,做的“分外之事”也越来越多。他自编了《蛇伤科普知识》小册子,印了5万多份,免费发放给邻近村的乡亲。近来,他又在互联网上忙开了,开通了“蛇医曾宪国”微信公众号,短短几天,已有超过1.2万人关注。他希望通过网络让自己的治疗惠及更多被蛇咬伤的村民。
2013年1月5日,中央领导在中南海接见全国首届“最美乡村医生”代表。当被问到“你们最困难、最需要政府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时,曾宪国站起来回答:“是医疗风险。”他的发言引起在场18位代表共鸣。“目前的医疗和社会保障体系确实还存在不完善的地方。作为医生,我们更应该与政府和老百姓一起想办法作贡献,尽快改变这种局面,让每一个人都活得健康,活得顺心。”如今,已成为县政协委员的曾宪国依然坚守在乡村医生的岗位上。
勇于创新、勤于思考,曾宪国是新一代乡村医生的典型代表,为浩大的医改工程提供了来自最基层的有力支撑。“乡村医生是我国医疗卫生服务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最贴近亿万农村居民的健康‘守护人’,是发展农村医疗卫生事业、保障农村居民健康的重要力量。”——《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乡村医生队伍建设的实施意见》这样“定位”乡村医生。在数月的调研中,这些健康农村守望者的形象在记者脑海里日益丰满,生动鲜活。
无论是“麻风医生”成斌的投入还是老区村医刘剑的坚持,无论是“拒享清福”的白发医者马启三还是一路走在钻研和探索路上的“蛇医”曾宪国,尽管他们各有各的故事,但他们身上坚韧、执着、负责、忘我的共同品格,都在书写着乡村医生大爱无疆的人生篇章。
记者手记:让乡村医生更有自信地工作
上百万名乡村医生为百姓健康默默奉献,撑起了我国农村医疗卫生的一片天。然而身份尴尬、待遇偏低等问题,使乡村医生们普遍缺乏职业自信心。
记者发现很多老村医目前仍是农民身份,难以通过考试获得执业医师资格证,也没有纳入卫生系统管理,让他们觉得身份尴尬、地位低下。据湖南省卫计委介绍,目前,湖南近90%的乡村医生不具备报考执业(助理)医师资格。
湖南一位乡村医生告诉记者,由于没有身份认定,也不具备报考执业医师资格的条件,村民一直视村医为“土郎中”,这让村医看病时少了“底气”,多了担忧,主要担心发生医疗纠纷,自己不仅赔不起,还可能陷入“非法行医”的困局。
记者发现,目前,乡村医生普遍是农村老的“赤脚医生”转变而来,没有正式编制、待遇不高,年轻人基本不愿投身此行,乡村医生正面临队伍后继无人的局面。很多乡村医生身兼数职才能勉强为生。记者在湖南邵阳、岳阳等地采访发现,一些乡村医生除了治病救人,还要干农活、做散工才能养活一家人,严重影响医疗服务质量。要提高乡村医生的工作积极性,稳定和发展乡村医生队伍,就应解决其身份、待遇等问题。
首先,一个合法、合理的身份可以给乡村医生莫大的鼓舞。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可以探索将乡村医生纳入卫生系统进行统一管理,由乡镇卫生院与乡村医生签约,根据服务人口计算其工作量,将有能力的乡村医生纳入乡镇卫生院编制,给予相应的保险和养老待遇,保障其收入。
其次,建立完善的乡村医生退休、养老机制,落实乡村医生养老政策和退休待遇,妥善解决好老年乡村医生的养老保障和生活困难问题,解决乡村医生的后顾之忧,让乡村医生能安心扎根基层。
最后,偏远地区农村卫生事业发展水平较低,偏远地区卫生工作人员极不稳定。政府应根据实际需求,按照分类核定、定编不定岗的原则,为偏远地区乡镇卫生院适量增加补助事业性质的人员编制。
乡村医生将有专属执业考试2017年或全面推开
“要把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生队伍建立起来,把乡村医生的整体的素质提高,2016年可能要在几个省做试点,等到2017年的时候就要全国推开。”近期召开的2015中国全科医学大会暨中华医学会全科医学分会第十三次学术年会上,国家卫生计生委基层卫生司副司长诸宏明透露了这样一个消息。
我国积极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其中的关键内容就是提高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能力,而这种服务能力首先就体现在包括乡村医生在内的人才培养上。一直以来,由于教育、培训、考核、晋升等制度存在的问题,导致优秀人才在基层医疗机构“下不去”“留不住”“干不好”。
“100万的乡村医生,大家乡里乡亲都很熟,干的就是全科医师的事,但你让他考执业医生或执业助理医生也是考不出来的。”谈及乡村医生队伍建设,诸宏明透露,未来将把乡村医生的考试标准稍微降低一点点,考一些实用的,称为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生,是全科医生队伍的一个新的分支。
这并不是首次提出乡村医生专属考试方案。今年年初,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乡村医生队伍建设的实施意见》,其中包括不断提出乡镇医生的收入和养老待遇,更是特别提出抓紧制定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生资格考试方案,建立基层适宜人才遴选新机制。
“希望通过这个途径把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生队伍建立起来,把乡村医生的整体的素质提高。”诸宏明说,“建国已经快70年了,还是一些赤脚医生在给农民看病,这个有点说不过去。”诸宏明透露,国家卫计委在今年已经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明年可能要抓几个省做试点,等到2017年的时候就要全国推开。
【启示与思考】
乡村医生,最初名字叫“赤脚医生”,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由于当时农村卫生条件极其恶劣,各种疾病肆意流行,在严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政府部门提出把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赤脚医生,他们半农半医,一根针、一把草治病,为解救中国一些农村地区缺医少药的燃眉之急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由于就业前途和薪酬待遇等方面的限制,许多乡村医生不断流失,优秀的医学院校毕业生不愿到农村工作,已经成为制约城乡公共卫生服务均等化的重要因素。要让农民享受优质的公共医疗卫生服务,就要为乡村医生创造更多晋升机会并提高薪酬待遇,让更多优秀乡村医生长期驻守。
加强乡村医生培训,在用药安全、医疗设备使用、诊断能力、医患关系等方面全面提高他们的服务水平,有利于打造出一支留得住、用得好、信得过的乡村医生队伍,让农民朋友看病少跑路、少花钱,就地就近及时得到诊治,从而充分发挥村医在我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中的“神经末梢”功能。
除了严格落实好国办发布的关于乡村医生队伍建设、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建设的意见外,日后希望能有更具体的政策细则为乡村医生继续送上“定心丸”。这样才能让这些用双脚丈量着担当与责任,用双手守住一片村民健康‘绿洲’的农村健康‘守望者’更多欢笑,更少悲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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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佘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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