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炼：美国对华实施301调查的意图、手段及其影响

 

     

肖炼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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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国301调查是个啥？

什么叫“301条款”？美国颁布的《1974年贸易法》中有一个“301条款”。“301条款”主要分三个内容，第一个是“一般301条款”，第二个是“超级301条款”，第三个就是“特殊301条款”。简单地说，“一般301条款”，主要是美国认为外国某项政策违反贸易协定，或被美国单方认定为不公平、不公正、不合理的时候，美国可直接采取单边行动，包括制裁；“超级301条款”，主要是针对外国贸易障碍和扩大美国对外贸易等方面的规定；“特殊301条款”，主要是针对知识产权保护和知识产权市场准入等方面的规定。这次美国启动301调查更多的可能是使用“特殊301条款”，但也不排除“超级301条款”和“一般301条款”。

美国宣布启动301调查之后，先与被调查国进行协商，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就将实行单方面长达一年的调查。而后，美国政府根据这一调查结果，采取措施。也就是说，“301条款”授予美国总统对外国影响美国商业的“不合理”和“不公平”的进口加以限制和采用广泛报复措施的权力。

“301条款”是美国在WTO（世界贸易组织）成立之前出台的一项保护美国贸易的法案条款。自1974年出台以来，美国一共进行了122次301调查，被调查国包括日本和当时的“亚洲四小龙”等。截至1989年，美国总共向日本发起了24例301调查，逼使日本政府做出相应让步，结果以日本失败而告终。但是，自1995年世界贸易组织运行以来，“301条款”就已基本闲置不用了。从2001年到今天，美国仅在2013年针对乌克兰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实施过一次301调查。

特朗普上台之后实行贸易保护主义，其组织框架主要分为三个方面：第一，新设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作为智囊机构。而这一机构的负责人是一个对华态度非常强硬的人。第二，美国贸易代表负责具体的谈判、协商以及向被调查国施压。第三，美国商务部负责执行制裁。通俗地讲，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是智库，美国贸易代表拿着“大棒”，商务部给出的是“胡萝卜”。现在，就是由这样的“三驾马车”来推行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

比如，现任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曾在上世纪80年代里根政府中任职于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他多次批评WTO的多边机制，是当时对日本实施301调查的“操盘手”。这次上任之后，他搜集了美国历史上使用过的诸多单边贸易措施。美国法律规定，作为301调查的“操盘手”是不能出任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贸易代表的。但是，美国国会却给予莱特希泽“豁免权”，这也表明了特朗普对华贸易调查的强硬态度。

 

二、美国对华实施301调查意欲何为

美国总统特朗普于2017年8月14日签署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审查所谓的“中国贸易行为”，专门针对中国知识产权保护发起301调查。这是特朗普上台后首次对华正式采取强硬贸易措施，他的目的何在？我认为有这么几个方面。

第一，维护美国在全球的经济霸权。以对华贸易逆差和知识产权问题为借口，用各种能够采取的手段对中国进行调查。美国贸易代表发表声明表示，将进行全面调查，并根据需要采取措施以保护美国产业的未来。美国国内关于是否要与中国打贸易战存在两派观点。具体来讲，一派是“鹰派”，也就是强硬派，以班农、纳瓦罗、莱特希泽等为代表。班农是特朗普的战略顾问，前不久刚离开白宫。但是，他的离开并不会改变美国继续对华采取强硬贸易措施的态度。“鹰派”认为，“与中国的贸易战意味着一切”。另一派是鸽派，也就是温和派，主要以库什纳夫妇（特朗普的女儿和女婿）、财政部长姆努钦、国务卿蒂勒森以及科恩为代表。他们认为，如果跟中国打贸易战将损害美国的经济利益，所以要通过谈判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鹰派”的观点在这段时间主导着白宫。他们认为，对美国来讲，与中国的经济之战将是重中之重，必须集中一切资源打赢这一仗。与中国贸易战的胜负决定着美国的未来，如果打输了，5年以后，最多10年，美国就会达到一个无法挽回的临界点，过了这个临界点，美国一点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他们还认为，在未来25到30年里，美中两国之间只能有一个国家获得这个世界的主导权。特朗普上台之前讲得非常露骨，他说：“中国偷走了我们的工作，破坏了我们的制造业，快速盗取了我们的技术和军事能力”，所以“要对中国强硬”。班农曾讲，“我们其实已经与中国开战了，不过是在经济战场上”。他认为，除了对中国进行严厉的贸易制裁，别无其他可行的办法。因为如果美国对中国实行军事制裁，由于中国有第二次反击能力，最后的结果就是“相互保证毁灭”（MutualAssured Destruction），所以美国不敢对中国实行军事打击，唯一能够采取的就是经济战。

第二，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霸权。美国在朝鲜问题上逼中国让步，以维持其在亚太地区的地缘霸权。2017年5月，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总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海湖庄园会晤时，双方达成了一个默契，但现在美国认为中国做得还不够。朝鲜问题本来是一个政治问题、军事问题，与贸易没有关系，把这些问题绑在一起，就使中美之间的贸易问题显得更加复杂。

第三，打压中国“崛起”。奥巴马政府时期，我曾访问美国的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在和研究人员交流时发现，他们有一种观点就是，中国的“崛起”是21世纪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事件之一，不管其他国家愿意还是不愿意，中国早晚会“崛起”。尽管美国无法阻止中国的“崛起”，但可以延缓中国“崛起”的速度，缩小中国“崛起”的范围。这次，美国对中国实行301调查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打压和延缓中国的“崛起”。

第四，阻止中国由制造业大国向知识创新大国转型。改革开放近4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已由过去靠拼资源、拼劳力、拼体力向靠资本集聚、知识创新集聚转型。比如，中国现在的科研人员达到318万人，是世界上最多的；连续5年获得国际知识产权组织（WIPO）国际专利申请排行榜第一名，专利申请数量比美国高近一倍；连续12年成为世界高技术产品出口第一名。以前是中国买美国的专利技术，现在是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买中国的专利技术。比如，苹果公司就买了华为公司的769件专利，而华为公司也得到苹果公司98件专利作为交换，中间的差额，由苹果公司向华为公司支付巨额资金。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华为公司将在3-5年后超过苹果公司。另外，中国在人工智能研究领域已跻身于世界前列，与美国不分伯仲。同时，中国的量子通信技术领跑世界。美国想用一部分太空技术、法国想用“阵风”战机技术来做交换，中国都不换。中国“神威·太湖之光”计算机的计算速度是每秒钟12.5万亿亿次，比世界第三名的美国“泰坦”计算机快4.4倍。面对从制造业大国全面转向知识创新大国的中国，美国人已经恐慌了，千方百计地限制、遏制、制裁中国的高科技发展。

美国对中国的打压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拥有外国对美投资一票否决权。2017年以来，至少有9个中国企业并购美国企业的项目被封杀。中国的半导体、通信和科技等领域一直是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重点关注的对象。比如，蚂蚁金服收购美国汇款公司、TCL收购美国移动热点业务以及华芯收购美国半导体测试公司，都遇到审查延期、多次递交申请未通过的情况。美国用各种方法阻挠中国对美国科技的投资。

 

三、美国对华实施301调查的手段

美国已对中国发起301调查，先是以贸易补偿或消除贸易壁垒的形式跟中国协商，若协商无果，美国将采取贸易救济措施，也就是经济制裁。如果美国贸易代表认为其调查的不公平措施落入采取“强制行动”的范围内，则其必须对被调查措施等采取行动，如果落入“自由裁量行动”的范围内，则贸易代表可以依据其自由裁量采取适当和合理的行动。整个调查可能要持续一年左右。

调查之后，美国要采取什么手段呢？

第一，施加报复性关税。特朗普上台之前曾建议对中国向美国出口的部分商品加征45%的关税。同时，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下属的贸易协商与分析办公室将制定加税商品的“报复清单”，清单上的商品要尽可能减小对美国消费者、企业、劳工的负面影响。

第二，停止中国在美国享有的贸易优惠政策等。中美之间目前并没有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双边投资协定等贸易协定，也不享有美国给发展中国家的优惠制度，只是美国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这次301调查，美国可能要在这个方面上做点文章。此外，对中国向美国出口的部分商品在关税、费用和进口数量上也都进行了限制。

具体来讲，美国可能会在下述八个方面中选择一个或多个切入点启动301调查。一是政府采购；二是投资限制；三是知识产权保护；四是产业政策，就是限制准入；五是服务业壁垒，也是限制准入；六是政府对农业的干预；七和八是法律方面，包括行政许可等。

我曾在2010年访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并和他们就中国的风能、太阳能以及钢产问题（他们认为中国钢产在美国是过剩的）进行谈判。在谈判过程中，我们拿出数据并提出质疑，2010年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并没有超过其所限定的数额，为什么还要进行制裁？美国在看到我们拿出的数据后又找了另一个理由，2010年1月至2月中国对美国出口的风能、太阳能和钢产产能大幅增加，是突然性上涨。谈判结束以后，我就有一个感觉，参加谈判的美方人员基本上都是律师。换句话说，“301条款”是美国制定的，审查、谈判的是他们的律师，最终裁决的是他们的法庭。由此可见，从法律上讲，其他国家若是跟美国打贸易战是不可能打赢的。

此次美国对中国发起301调查，主要聚焦的是知识产权保护和技术转让。美国认为，中国强迫美国企业向中国转让技术和知识产权，以此作为美国企业进入中国市场的条件；中国要求美国公司对其在中国的研发活动本土化；中国的民事、刑事法律对知识产权保护不力；知识产权密集型产业直接或间接支撑着4500万个工作机会，占美国总体就业人数的30%；美国每年因伪冒产品等遭受的经济损失达3000亿美元。所以，美国要在知识产权领域对中国进行调查和制裁。

此次美国对中国发起301调查，主要集中在高科技行业和企业特别是通信设备、集成电路等领域。“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实施，使芯片实现国产化，这将让美国失去巨大的市场份额。所以，美国在集成电路领域对中国进行重点整治。比如，中国计算机以较大的运算速度连续七年蝉联世界排行冠军，其中前五年是“天河二号”，后两年是“神威•太湖之光”。“天河二号”有一个软肋——使用的是美国芯片。所以，美国商务部在2015年宣布不再把芯片卖给“天河二号”。正是这种封锁带来的激励，让中国下大力气研发全国产化的“神威”系列超级计算机，并再次成为世界冠军。“神威•太湖之光”系统由近4.1万个芯片组成，计算速度比“天河二号”快出近两倍，比美国“泰坦”快出4.4倍。另外，此次301调查的重点还有处于创新前沿的中国民族企业，比如新能源汽车产业等。

 

四、美国实施301调查对中国的影响

美国Peterson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如果像特朗普讲的对中国征收45%的关税，那么美国在2017年到2019年将会出现全面经济衰退。美国的消费水平和政府开支将受到重创，消费水平最高下降3%，投资水平最高下降9.5%，政府支出最高下降2.9%。美国装备制造业失业率将高达10.2%，西部地区——和中国贸易比较多的省份，包括加州、华盛顿州——就业损失将高达5%以上。

中国对美国的贸易制裁不会坐以待毙，而会有选择地采取反制措施。即使打不超过一年的贸易战，也会使美国私营部门失去130多万个工作岗位，占美国就业人数的1%。正是由于这种原因，从上世纪60年代到今天，历届美国政府都不敢打贸易战。上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对外贸易对GDP的贡献率从不到1%增加到近30%。如果贸易战打起来，美国GDP的30%左右将没有着落，那么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政策就会彻底失败。

贸易战，对美国不好，对中国也不好，可能会使中国的GDP下滑1-2个百分点，在短期内损失2000万个就业岗位，机电产品、高科技产品等的对美出口以及一些在美投资的中国企业将遭受严重影响。也就是说，中美要打贸易战，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双输”，不可能有赢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希望特朗普政府要三思打贸易战的后果。

五、中国反制美国301调查的对策建议

如果特朗普政府执意要打这场贸易战怎么办？

从目前来讲，美国总统特朗普已经发布行政命令，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实施301调查。调查的结果现在还无法预判，最好的结果就是停止调查，双方进行协商，但是这个事情不是由中国决定，而是由美国决定的，因此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准备“大打”是为了“不打”或者“小打”。具体来讲有这么几个方面。

第一，从理论上驳斥特朗普关于“中国加入WTO使美国工厂倒闭和工人失业”的谬论。其一，美国工厂倒闭和工人失业的主要原因是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在那场危机中，美国政府“救大不救小”。比如，美国花旗银行、通用汽车等大企业都是要倒闭的，为什么倒不了？因为美联储（行使中央银行职能）把它们的不良债券收到了兜儿里头。但是对于80%、90%的中小企业，美国政府不采取措施，由它们自生自灭。美国的中小企业和工人成为了美国金融危机的牺牲品。这是美国自己造成的，不是中国造成的。

其二，亚洲国家与地区对美出口顺差转移到中国。本来这些零部件产品是由亚洲国家直接向美国输出的，由于外国企业到中国办企业，就把这些零部件出口带到了中国，这就等于把亚洲国家对美国的顺差转到了中国，然后由中国再出口到美国。

其三，美国夸大对华贸易逆差规模。逆差和顺差是按照原产地的统计方法。由于中国前一段采取“两头在外”的经济发展战略，就是从国外购买大量的原材料到中国进行加工组装，然后再卖到国外去。比如，苹果手机在中国卖五六千块钱，中国只挣到了二三十块钱的加工费，而美国却挣到了80%的利润，这样对中国来讲是不公平的。如果改变现行的原产地统计方式，美国对华逆差将从过去占GDP比重的2%下降到0.8%，这样就和美国与欧盟的逆差是差不多的。还有一点，美国的货物贸易与世界上100多个国家都是逆差。但美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FDI），比如美国企业到中国来生产苹果手机，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在中国建厂，生产出来的苹果手机和汽车在中国市场销售，那是不是就等于是对中国的贸易？这叫做间接贸易。根据美国自己的统计，美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实现的间接贸易数额，是美国传统货物贸易的2倍。按照这个数据，美国就不是全球最大的逆差国，而是全球最大的顺差国，就等于它得了便宜还卖乖。

其四，美国的高技术产品出口限制的政策是造成对华贸易逆差的原因之一。中国需要的产品不卖给中国，中国不需要的产品非要塞给中国。如果美国取消高技术产品的限制政策，那中美之间的逆差就会大大减少。所以，解决中美贸易失衡的关键是要增加中国对美国的进口，就是让中国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减少中国对美国的出口。

其五，贸易逆差有利于美国经济。有学者做了一个计算，表明美国贸易逆差实际上是对美国最有利的。美国贸易逆差已经连续41年了，但是它的GDP增加了2倍，制造业增加值增加了3倍，制造业的岗位增加了1倍多。这是美国的智库计算的。同时，美国大量的贸易逆差对美国也有好处。美国只要印钞票，拿着钞票买人家的东西，等于美国使自己的货币成为一个全球的货币，同时用自己的印钞机去买全球的商品。

其六，美国发动侵略战争消耗大量的国民财富是导致美国经济衰退的重要原因。过去30年美国一共打了13场战争，花费14.2万亿美元，而美国2016年的GDP是18.6万亿美元。同时，美国面临着巨额的债务，目前是20.1万亿。美国人储蓄不足，3亿美国老百姓平均在银行存款不到400块钱。这两个原因是造成美国逆差的重要原因，而不是中国造成的。

其七，高技术夺走了工人的就业岗位。由于技术的不断发展，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大量使用，使的美国很多工作岗位被机器人所取代。比如在1990年，美国生产900万辆汽车需要26万人，而在2016年生产1200万辆汽车只需要21万人。随着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美国工人的就业岗位将会被剥夺，而中国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夺走你的就业岗位的。

 

第二，从法律上推翻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立法基础。我们要研究美国的《对敌贸易法》《国际紧急状态经济权力法》等法律，同时找出这些法律与WTO关于国际贸易法律体系的矛盾和冲突。因为美国有一条规定就是美国的国内法高于国际法，当国内法和国际法发生冲突时，国际法要服从美国的国内法。但是中国不能听任于美国，而是要用国际法，在WTO框架下去起诉美国。现在，在WTO中，被起诉最多的国家就是美国。所以中国应该加大对国际法、国际贸易法和美国国内法的研究，从法律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批判和打击。

第三，揭露美国历史上是靠偷窃发家的。欧洲人甚至都看不过去了，他们批评美国就是靠偷别人的知识产权发家的。历史上，200年前的美国既没有资金，也没有技术，资金和技术都是从欧洲来的。美国自己就是偷英国、偷德国的技术发展起来的，现在反过来说别人。

 第四，打击挑起贸易战的美国利益集团。只要特朗普政府发动贸易战，那么中国就要找准支持特朗普上台的基本群体集中在哪里。因为美国选举总统是由选民选票决定的。这次特朗普的选民选票是低于希拉里的，但是为什么还是当选了呢？因为美国采取的是选举人制度，也就是“赢者通吃”，也就是说把本州或特区的选举人票全部给予在本州或特区获得相对多数选民票的总统候选人。美国有4个州是特朗普的“吃票大户”：俄亥俄州、伊利诺伊州、密歇根州和宾夕法尼亚州，这是美国所谓的“铁锈带”，也就是钢铁、汽车产业发展得比较好的地区。如果没有这四个州的选票，特朗普将以54票选举人票的劣势输给希拉里。所以，如果特朗普政府发动贸易战，我们就可以重点打击这四个州，让这些州知道，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将会加重他们的失业。这样以来，特朗普再想竞选总统，这些州也就不会再支持他了，他的选票大仓就丢掉了。第二，对美国的重点企业进行重点的打击。具体来讲，包括飞机、机电设备、汽车、油料种子、照相和摄影设备等。比如大豆，美国对中国大豆的出口占中国进口总量的40%，小麦占近20%，飞机占61%。如果美国要对我们进行制裁，这些行业将成为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牺牲品。

具体来讲，有这么几个公司对中国市场依赖较高：永利度假，对中国的市场依赖占60%，高通对中国的依赖占57%，还有镁光科技43%，苹果22%，波音13%。波音出售给中国的飞机总值超过1万亿美元，有10万人的工作岗位依赖于对中国飞机的出口。只要他胆敢发动贸易战，这些企业将成为重点打击对象。因为在90年代中美之间发生过一次贸易战，当时中国就不买波音飞机了，美国人老实了。特朗普本身是一个商人，打击他的商业利益，就会制衡他的这些无理行为。比如，中国取消20年购买你6700亿的波音订单，取消大豆、牛肉等订单，他还敢打这个贸易战吗，你要打美国工会也不干。因为打的后果将直接影响美国190多万个工业工作岗位。中美关系正常发展，为美国提供了260万个工作岗位，给美国GDP贡献了1.2%，使每个家庭节省2850美元的开支。如果贸易战爆发，这260万的工作岗位就没了，美国GDP的1%就受到威胁，美国家庭的开销就会增加，美国的利率就会上升，特朗普“使美国伟大”的政策将会把美国变得更加弱小。

 

同时，我们也要告诉美国，跟中国打贸易战，美国不占优势。

中国对全球GDP增量的贡献率超过美国。2016年中国为全球增长贡献了1.2个百分点，美国只贡献0.3个百分点。如果中国经济不增长，全球经济只能增长1.9%；如果美国经济不增长，全球经济仍然能够保持2.8%的增长率，这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的一个预测。那也就是说，世界对中国经济增量的依赖大于美国。中国的贸易总额最多的时候超过美国。虽然中国对美国贸易是顺差，但是美国对中国的服务贸易是顺差。如果打起仗来，美国的服务贸易顺差也会有问题。中国在全球出口市场占有率第一产品数量第一，美国才是第三名。世界上120多个国家和地区把中国作为第一大贸易伙伴,比美国多40个。联合国有一个统计说，拥有全部371个工业门类的国家,只有中国。有很多的产品美国是不生产的，比如汽车轮胎、服装等，打起仗来中国不靠你美国也能活，但是美国不靠中国就活得很难受。同时中国国内市场潜力比美国大4倍。和中国打贸易战，美国企业比中国输得更惨。MSCI美国指数成分股中约10%企业的至少10%的销量来自中国, 而中国只有不到2%的企业有10%的销量来自美国。这就说明在这个领域美国对中国的依赖大于中国对美国的依赖。如果跟中国打贸易战，最后打死的是美国的大企业。

第五，如果美国对中国设置障碍，那么中国也可以对美国设置障碍。比如，对微软、思科等美国高端服务业企业，我们也可以采取限制措施。中美之间达成了知识产权保护协议，你不执行，那我也可以不执行。当然，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我们要告诉美国人，你要这么打，我们中国是有办法的，中国不是日本。上次，美国和日本打贸易战，日本输掉了，为什么？因为美国和日本的产业结构是雷同的，而中国现在的产业结构跟美国是互补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要是打击我，你也受损失，美国打击日本美国不受损失，受到直接打击的是日本。所以，美国跟中国打贸易战，最后是不会得到跟日本打贸易战一样的结果。所以，莱特希泽要好好想想，不要把中国当成日本。真要打起来，美国目前在华企业投资额是2280亿美元，打起来之后，这些跨国公司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就会被欧洲和日本等其他国家拿走，美国的跨国公司能够接受这个损失吗？

第六，与受伤害的第三方国家和企业（包括美国企业）一起共同维护合法经济利益。美国对中国的制裁，不仅是对中国的制裁，中国有很多产品是从韩国、日本、欧洲过来的，对中国进行制裁，就等于变相地制裁了欧洲、韩国和日本。所以，韩国首先就发表声明说，美国绝对不要打，打的话首先损失的是韩国的利益，韩国与中国做贸易创造的GDP占了韩国GDP总量的20%，韩国有很多市场是依赖于中国，如果中国不进口韩国的产品、零部件，韩国这些企业就会死掉。所以，美国不仅伤害了中国，还伤害了韩国、日本、欧洲等自己的盟国。可以说，中国也可以和第三方的国家和企业联合起来，在WTO这个框架下共同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

 第七，从我们自身来讲，就是要深化改革，加快自主创新的步伐。能不能和特朗普美国政府打这场贸易战，目前来看不是由中国决定的，是由美国来决定的。但是，不管打或不打，中国都应该加快改革的步伐，也可以利用美国对中国的压力来推进中国国内的改革。中国十五六年前加入WTO，当时很多人反对，现在的结果看来，中国加入WTO加快了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以及第二大经济体的进程。从这个角度来讲，和美国的这场贸易的争斗，反过来也有利于国内推进自主创新的改革和经济科技体制的改革，把外部的压力变成国内改革和发展的动力，利用美国外部的力量加快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加快中国国内知识产权改革的步伐，增强与美国抗衡的能力。比如，我们搞自贸区，最初的负面清单有200多条，美国只有10多条，现在我们从200多条减少到63条，比2011年版的减少了117条，降幅率达到65%，这和李克强总理反复强调的简政放权的方向是一致的。

最后，在不损害国家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适当地做好战术妥协。因为打贸易战没有赢家，我们可以借鉴2010年美国对中国进行太阳能和风能调查的经验，双方在不损害自己国家根本利益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协商和妥协，使这个问题就得到比较好的解决，最后达成了一致，美方没有采取报复措施，双方也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贸易战。希望这次美国对中国实施301调查能够借鉴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当然，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更加复杂，但我们只要做好充分准备，做最坏的准备、做最好的努力，我相信中美关系将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前景。2017年底特朗普总统已经应习近平主席的邀请访华，访华之前双方从最高层到智库、具体执行单位还有很多沟通渠道。特朗普是一个商人，他首先把价码抬高，然后获得他最大的利益，但是中国也有中国自己的利益，中美之间还是要合作共赢，而不要采取“零和”的你赢我输的冷战思维。就像习主席讲的“太平洋足够大，能够容纳中美两国”，中美两国的合作共赢对世界是有利的，中美互斗没有赢家，对中美两国对全世界的人们都是不利的。我们希望通过这次跟美国的博弈，希望特朗普快快“长大”，中国变得更加强大。

我今天的讲课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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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苇

文章来源：http://www.71.cn/2017/0908/96418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