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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鲁:中南海的游泳池

2018年01月04日 10:12

 

一盆水,尤如一面镜子,能映显灵魂,照出原形。面对水,赤裸是一种本能,是自然的属性,是天然去雕饰的回归,穿着衣服泡澡,才会被人误认为神经病。世界就是这样,在什么场合,有什么场合的讲究。

游泳池作为社会文明进步的一张名片,让乡下人和城里人的野泳转化为记忆。原来乡村游泳多是在池塘、野沟、河道等场所;城市人也是在水库或公园小湖里游野泳。脱光了衣服蹦到水里,像鱼儿一样爽滑地游动,那时才真切地感受到人性的回归,身心也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妙。

随着社会发展,城市用砖块和水泥构砌起一个又一个游泳池,野泳相应被政府明令禁止。洗澡、游泳逐渐进入社会常态。建在室内游泳池叫“澡堂”,建在室外的叫“游泳池”。大家都用室内室外这种标准来判断和区分“池”与“堂”的关系及大小,在概念上“池”比“堂”在建制规模上要大些。夏天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降温的多半方式就是跳到凉水里浸泡着。现在有了空调,有了家庭浴室,澡堂里没那么拥挤了,而游泳池作为锻炼身体的场所却有增无减,方兴未艾。

北京是个大都市,人多游泳池就多,有室内游泳池,也有室外露天游泳池。近几年城市开发建设规模逐渐扩大,带动了地价和房价上涨,都市的地盘越来越金贵,室外露天游泳池大,过于浪费地盘和空间,所以游泳池也大沾其光,有的住进了楼房,有的在楼顶安家落户。各种装饰更是让泳池清亮夺人,加之各种配套设施,如天堂般华丽。

对于大都市来说,不管多么富丽堂皇、豪华妩媚的游泳池,其职责始终是冲凉、锻炼身体、休闲娱乐。如果谁将游泳池的穿着打扮,带到大街上行走,或作为常服穿戴,可能会引发世人眼光的追随,甚至会招来非议。人是复杂的动物,洗澡、睡觉可以光着身子,而要进行社会交往时,却要穿着光鲜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伪装起来,作一番掩盖和修饰,生怕别人看透了自己,甚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隐私。所以,澡堂也是一个去伪存真、人性复归的所在。

池塘都是一样的,建造的时代、位置和使用者不同,又分出泳池的高低贵贱来。西安华清池是唐朝皇帝和杨贵妃游泳享乐的处所,所以在历史上便占有一席之地。特别是爱国将领张学良、杨虎成两位将军在华清池捉蒋抗日,让华清池由贬义词上升到褒义词,排列到革命、爱国的序列里。

解放初期,中南海也建了一个大众游泳池,供院内机关人员和家属小孩消暑冲凉。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喜爱游泳,大院的人基本上天天能在游泳池见到世人尊敬的伟人。老人家和普通人一样,喜爱游泳冲凉,中南海的游泳池成了领袖和群众同欢共乐的场所,这与封建社会帝王将相们的专用游泳池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毛泽东同志平易近人,没有等级观念,生活上同人民群众同甘共苦,不搞特殊,对亲属子女要求也非常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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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同志一般下午2点开始游泳,这个时侯上班人员和学生基本走光了,那时我还是个光屁股小孩子,没有时间观念,经常与毛主席同池游泳。老人家非常和蔼可亲,我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压力。毛泽东同志也经常破例前来,大家主动站到两边,他挥挥手,让大家尽兴游泳。大家都很尊敬毛主席,主动把中间一道让出来,留给他游泳。

有一次,毛主席突然下午1点钟穿睡衣来到游泳池,后面还跟着一个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大家出于对主席和外宾的尊敬,在泳池里自觉排成两列鼓掌欢迎,主席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游泳。大院里的工作人员和家属孩子,知道主席有外交活动,出于对外宾的礼节主动放弃。但是那位外宾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后来才知道那个外宾是苏联共产党总书记赫鲁晓夫。赫氏抱怨毛主席对他不尊重,说“您接见美国客人穿戴整整齐齐,接见我却穿睡衣,而且还在游泳池会见”。毛主席诙谐地说:“美国是资本主义社会,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有本质区别,美国人来了是客人,要讲究礼仪形式,而我们是一家人,就完全没有必要用那么多外交客套。”后来赫鲁晓夫在其回忆录中对毛主席在中南海游泳池接见他还是愤愤不平。

 

这些年来,有些领导干部为人民服务的本领没有长进,享乐主义却进步很快。脚踩众生方是我,“叱咤”一声四海倾。离人民群众越来越远了。

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官场一改不良风气,领导干部出访不搞迎送仪式,视察工作不铺红地毯,不鸣警笛,不搅扰群众生活等等改进作风的规定措施,纾缓了领导干部与人民群众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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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粟惠宁、陈小鲁、董新有(祁恩庆摄影  董新有供图

陈小鲁说到这里,我也想起自己小时侯生活在农村的一段往事。一次驻马店地区行署王专员下乡检查工作,没有人陪同,一个人骑辆自行车,在我们村庄稼地转悠一圈,查看庄稼长势。而后到村里访贫问苦,关心群众生活。我们一帮光屁股孩子,跟在自行车后边看热闹。时近中午,王专员要返回30里外的驻马店地区行署,村里大人老远喊:“王专员,回城也赶不上饭食了,就在村上吃点吧!”王专员说:“那中。”他讲话时正好路过我家门口。我说:“王叔叔就到我们家吃饭吧!”他说:“中!”我把王专员领到家里,刚好我爸回到家,我母亲正在菜园里割韭菜,忙招呼:“王专员到堂屋里坐,饭一会就好。”我母亲干活很利索,不一会面条就端上了桌,也没有炒菜。我们家乡的讲究,家里来了客人,女人不能上桌吃饭,我爸和我一个光屁股孩子陪同王专员吃了一顿饭。王专员放下筷子说,下午我还有会,老董我就走了,顺手往饭桌上放三毛钱和三两粮票。我父亲也没推让,那是领导干部下乡的习惯。临出门,王专员还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说“小鬼”,然后骑车走了。那时的干部作风朴实,整个社会风清气正。

党是人民的党,人民拥护党,也拥护党的领导人,不能因为职务的区分,就自觉高人一等,把自己与人民隔离开来,形成一个无噪音的真空带。这样只能让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有机可逞。离人民群众近一些,才能真正听到那首美妙的赞歌。

我是大地上的一棵禾苗,拥挤的生活,练就了挺拔向上的性格,直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土地仍然是我无法放弃的故乡,我的老窝窝。你抛弃了土地,就是海上失舟,空中小鸟折翅,梦断波涛。守住初心,勇于攀登,把人生的精彩,写入为人民服务的史册,才是最完美的追求。

(陈小鲁口述,董新有记录。陈小鲁:陈毅元帅第三子,1946年生于山东。)

文章来源:http://www.71.cn/2018/0104/980707.shtml